2008年4月14日 星期一

「崇禮血案」追憶——一位教士眼中的「解放戰爭」與宗教

by 作者: HGC
2008-04-13 00: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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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往可以察來·顧後亦能瞻前◆





中共治下的崇禮縣

高樂康





前言


是在民國三十五年十二月九日,中共大軍以全力攻陷察哈爾省崇禮縣,整個的村子被洗劫了,數百名居民和士兵被慘殺,所有天主堂的宏壯偉大個建築悉被焚燬,並俘擄民眾數百名,就中三人是天主教的中國傳教士。

這便是所謂的「崇禮血案」,國內各地報紙和許多外國報紙,多少都揭載了這慘極人寰的大屠殺,不過有的報導卻未見得精確可靠。筆者過去任崇禮本堂司鐸(駐堂 教士)約五年,對當地情形相當熟習,在中共治下的崇禮也居住過九個月,而在這次慘案發生的第二日,便到達了現場去調察,故此本文所有報導,概屬具體的事 實,讀者借此可知似這般殺燒搶掠的惡行,乃中共在佔領區施行政策的必然結果,崇禮血案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崇禮縣在察哈爾省,民二十三年設立縣治,七七事變後,日人設縣府在西灣子村,取名崇禮。崇禮位於張家口東北約一百華裡。居民約三千人。

像塞外所有的村落一樣,西灣子的居民幾乎完全是小農,除兩三家外,並沒有所謂富戶,整個的內蒙也找不出幾家太有錢的富戶,並且他們都住在大城裡邊,並不住在農村。西灣子村有「大戶」約十四五家,惟一的理由就是他們比別人的財產多些。

但是並不因此減低了西灣子的重要,因為它是縣政府所在地,並且是西灣子教區的中心。整個的居民幾乎完全是天主教信友,信教歷史達二百五十年,為華北最老而 又最大的教友集團之一。那裡有許多的公教事業,因之也有廣大的房屋建築,計包括主教府和司鐸宿舍,一座可容九十名修生的修道院;一座育嬰堂有孤兒百四十 名;一座男女安老院;一座男女生完全小學;施診所一處;修女院兩座;司鐸住宅一所和一座堂皇富麗的大教堂。

第一個階段:民國三十四年:增加工資

民三十四年八月日寇無條件降服,中共軍立即佔據了西灣子村,且自起初便顯示對教會和村民的仇視。首先召集本村的無賴流氓,組織工會和農會,開始施行他們基本政策:『加增工資,減租減息』。

這種政策的本身並不算壞,假如依法作合理的實行,且能增進社會全體的福利,地方人民也無從起來反抗。但是這在中共手中,卻作了武力剝奪有產階級政策的煙 幕。事實上,他們施行強制增薪,最小限度要增到百分之百,有時利用似是而非的計算法,甚至增到百分之三百四百乃至五百,而他們的增薪政策並有回溯的效力: 一個工人可能請求進加過去二年三年的工資,甚至在一二十年以前所作過的一件工作,現在也可以誰求增薪【析世鑑: 「誰求增薪」,原文如此,疑為「請求增薪」之誤植。 】。總之,對任何顧主,對任何時期的任何一件工作,工人妄加控告而要求一個他認為滿意的增薪,顧主呢,只能懇求減低,不能爭辯抵抗。假如他必要爭辯而把這 事提交幹部去裁判,所得的結果幾乎永遠是更壞,他們被關進監牢裡去。直到他交出一筆較原來請求的數目更加驚人的欵子為止。事實上,一般顧主經過幾次的抵抗 嘗試,終歸無效,只得屈膝俯首,交出工人向他所要求的數目,這個數目的多寡,毫無根據,完全以對方的需索為定。

有的工人,為了自己沒有理由,不肯向顧主索要那驚人的數目,但是共產黨員卻不認可,反用種種恫嚇與威脅強迫他們追索那妄加規定的增薪。並為避免雙方的逃 避,他們把這工資的清算交由工會去處理,往往不許雙方來直接辦理。由工會規定數日,監視工人去追索,並監視顧主去償還。所規定的數目實在驚人,很少顧主能 有這許多金錢去償還,於是便強迫他們把實物來折合:把所有小麥,麵粉拿去,再附以牲畜和一切的一切的農具,這一切的一切,往常都以極低的價值折合。假如還 不足數,那麼再把鋪蓋,家庭用具乃至衣服等等,統統拿去,必使他們一貧如洗而後可。共產黨人便利用這種手段作打倒社會階級的初步,以便獲得工人階級的同情 與擁護。

對於工人的這種行動,共產黨人也用來施行在租地而耕的佃農身上。在開會的時候,他們一方面刺激工人反抗他們的顧主,一方面也刺激佃農起來反對地主,他們 說:『你們作工,卻叫他們發財』。依照中共的規定:地租應當減收百分之二十五,這二五減租的制度如果實行完善,確能促進社會的福利,但在這裡卻又是他們充 公沒收的掩飾物。二五減租也有回溯以往的效力,有時並督促佃農向地主追還他以往若干年來所繳過的地租,如果佃農不肯,便不惜施以強迫手段。地租的追還數可 達原繳地租百分之八十,地主絕對不能否認,爭辯亦屬無效。如果他要到主管機關去訴冤,那無疑的是要遭駁斥,反更增加了應退還的數目。

讓我講述一件事實:於姓某戶顧用了一名長工,作工十八個月,工資是按照本地的工價如數付訖。共黨入境以後,便有兩名幹部代表這工人要求增薪,每月需素蓧麥 一石,並把十八個月改為二十三個月,共須增薪蓧麥二十三石,這家農戶不過是小康農戶,本年的莊稼又遭冰雹,只收得蓧麥七斗,約二百斤。於是干部便把錢來折 合。在當日(三十四年九月)的糧價蓧麥每石約合蒙幣三千元,而幹部卻按加倍來折合,這樣二十三石蓧麥當合蒙幣十三萬八千元。某戶根本沒有這許多錢來賠償, 於是便強迫他賒了三頭牛,和他自己的一匹馬,一匹騾,一切農具,三套棉衣,一件棉袍,一件皮褥和僅餘的七斗蓧麥完全交出。一匹馬可值三萬元左右,共黨幹部 卻只給折合一萬元。某戶不甘損失,一再請求,共黨幹部卻把他關進監牢,並叫來四十名窮人到他家中,強迫家人供給繕宿。經過三日的抵抗,毫無效果,某戶只得 將馬交出,依低價折合了事。

天主教會也不會逃避了同樣的命運。為了維持所有的事業,西灣子教堂也顧用著若干工人,如伕役,廚司,車伕,磨工,水夫等等。這些工人都須到工會去登記,而 由工會強迫他們作清算,向教會追索增薪,他們這樣去作是為更能恫嚇一般百姓,並為表示任何思想不能阻止他們施行他們的政策。在舉行清算的期間,教會代理人 被監禁十五日,理賬司鐸監禁兩日,除施以種種恫嚇威脅外,並召集本村和鄰村所有的窮人和乞丐,謂將施以救擠。這樣聚攏了近二百人,把他們帶到教堂各部,強 迫教會每人供給臥具一份,並把好的食物來供養。許多窮人本來不願如此,但也無可如何,直到清算終了以後,才得各自回家。

結果,教會只得搜盡所有的金錢,所有的小麥和麵粉,所有的家畜計耕騾六匹牛四頭,車叫輛,石碾一,石磨二,和許多別的家具,為償還那被清算的龐大數字,計 合蒙幣二百二十萬元。雖然有許多工人,深知這種清算的不義,準備把追索出來的金錢或物歸還原主,但經過這第一階段的共產政策之後,教會以及一般有產階級的 損失,已經一蹶不起了,然而最大問題並不在金錢與物資的損失,更嚴重的要當日整個的不安的狀態。路子是打開了:任何人為了現時的或以往的工作都可提出清算 而追索一筆嚇人的增薪,即使是十年二十年前的一件工作,也未嘗不可、法律上根本沒有他們的保障,因此有些人家很希望逃出這恐怖的陷阱。

這增薪減租的政策,忽緊忽縱,一直延到三十四年十月底,那時便來到了共產黨的鬥爭時期。

第二階段:鬥爭

三十四年十二月間,共黨報紙照例是奉到上級的命令,極力宣傳所謂「清算復仇運動」。按照共黨的解釋,此項運動是為對付抗戰期間的附逆份子,以及替日本人剝 削民眾掠財肥已的漢奸。但事實上這仍是在對付有產階級和與共產思想不利份子,到處張貼標語,發表演說,刺激民眾打倒富人,向他們作嚴厲的清算,以報複本身 所遭過的橫徵暴斂。實際上,這又是推翻社會秩序的一種新方式,並為招收黨員,允許他們報仇雪恨,並把掠得別人的財產來充裕自己的私囊,在增薪減租的階段, 富人們已經被清算過了,但他的損失還只是一部分,這次的清算卻作得『徹底』,務使富人到得身無長物的地步。還有,這次的運動也就是慘劇的發端,要使百姓知 道:共產黨為了實行政策,決計沒收所有的財產,不惜以強力乃至殺戮的手段,來實現階級的鬥爭。所謂鬥爭,就是普羅階級對資產階級的鬥爭。

在每一個時代重要的地方都要找出幾個犧牲的目標。西灣子村約有大戶十四五家,其中大部戶主已逃脫了,只有三家例外。這三家的戶主都是村中的正經人家,其中 兩位一個七十六歲,一位年已八十。共黨把三人關進監牢,並在全村儘量散佈恫嚇的宣傳。然後將他們捆綁,戴上紙作的高帽,寫上辱罵的標語,領了他們遊街示 眾,強令村民唾罵,最後綁他們在大街上的一片廣場中間。

在廣場中許有公共裁判所,整個的村民都必須去參加,每人手中須帶一根粗木棍,並由中共發給一個胸章,寫著『清算復仇』。事先由中共方面蒐集告發的罪狀,並 強迫許多人民當場作告發人。在公共裁判的場合,這些原告便當眾去告發,一名共黨干立正在台上吶喊:『打倒橫行霸道的某某某』,全場民眾必須隨聲附合。

公共裁判了,第一名被告便被推倒在地,在睹目驚心的民眾前,亂杖打死!全村的婦女幼兒,死者的妻女,連幼小的孤兒,都須參加這恐怕的一幕。

清算鬥爭的第一天,教會倖免於難,但是在第二天,便有一名幹部告發救會漏繳地方捐稅,並說是民眾的要求,要教會交出一萬石蓧麥的罰銀,約合麵粉三百萬斤。 這個數目大得驚人,筆者只當它是一種惡意的笑罵,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但第二天,我卻被叫了去繳納罰欵。我向他們聲述:這龐大數字根本無法繳納,連他們自己 也會知道的。然而我和另一位司鐸,卻被關進監牢裡去。

很快的便看出來:這一切的行動完全是為了要使教會破產。所有的申辯完全無效,反更加重我們的罪狀,而影響到教眾的安全和我們的事業。因此我奉到主教的命 令,完全接受了他們的需索,因他想中共的佔領畢竟是不會長久的。在這時間,中共成立了一座「清算復仇委員會」,督促或強制全村的住戶,對本村比較富裕的十 幾家大戶,追索日寇所徵收過的差使等負擔,次及在事變八年中所有一切工資的清算。清算委員會工作匝月,所有的告發,需索,完全按照任意指定的去履行,沒有 人敢張口去爭辯或伸冤。

同時,中共縣長發下緊急命令,將教區主教收監,因為共黨在教堂圖書館中找到一本教宗論無神共產主義通牒,他把這責任放在主教身上。

一天,我在監獄裡被傳訊,要我交出一萬石莜麥的科罰。教堂內既沒有糧米,也沒有金錢,於是便命我們交出實物,把我們的家具,房屋,土地,樹木,買給他們折 價。他們願卻要的,便拿去作罰欵,把我們的一切財產完全充公。我還想再次抗議,但很明顯的是絕對無效,經過大家一度的考慮,只好任他們去橫行。可是我還該 簽署一紙賣字,說明我自動的,毫不勉強的把教會的全部房產出賣給他們:計包括修道院,主教府,司鐸宿舍,本堂司鐸住宅,安老院,男女學校的一切房屋和家 具,只有經物和書籍除外,連育嬰堂也不曾保存得了,我雖盡最大的努力,終歸枉然。於是乎教會一無所有,所有教會財產和為維持事業必需的建築與家具,衣服用 具,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中共的財產,然而,若照中共漂亮的口號來說:那都成了『西灣子群眾』的財產。

現在所剩下的只有一座教堂,那是在二十五年前由教區教民的捐助而建造的。我用盡了我的能力去辯護,我說明那不屬於教會,而是教民『老百姓』的財產,我寧可 捐生也不能把它交出。終於他們退讓了,允許我們保存了教堂。 ……然而並沒有長久,這不過是們詭計。在他們的幹部中有許多是天主教教友,也一致反對教堂的充公,於是他們便梭使鄰村東溝門的教外人來鬥爭本村的教堂,據 說是為賠償四十七十前拳匪教難時所受於教友手中的損失。這次來了約五十人,由幾名幹部帶領著,手中大概都有槍枝。經兩日的交涉,筆者嚴詞拒絕,為首的一名 遂叫了五六名壯丁,意卻把我吊在房樑上去毒打。教友們看事不妙,大家都圍上來保護我,眼看雙方就要嚴重的爭吵起來,對方終以不敵,示弱而退。

這日,全村的住戶都被迫替軍人的家屬去坎柴【析世鑑:「坎柴」,原文如此。 】。回來以後,大家商議向縣長請願,為得保存自己的教堂。男人女人孩子聚集了很多人,一口同音去求他,甚至跪倒在地。縣長絲毫不動聲色,只把好話勸慰他們 回去。百姓認為已獲得所求。豈知當日晚間,十幾名教友領袖被逮捕了,捆綁起來打得半死不活。這便是以民主為號召的政府,對眞正民意所給予的答覆。

經過了長時間的抵抗,終歸無效,為了珍惜這些好人的生命,我決定了只得讓步。在第二天早晨,我再簽署了最後一紙賣字,將美麗的主教座堂『情願』出賣給東溝 門的『群眾』,除經像經物之外,堂裡的一切家具也附帶充公。這一次,教會眞的什些也沒有了【析世鑑:「什些」,原文如此,似屬「什麼」之誤植。 】,在舊曆除夕主教姚司鐸和我被釋出獄,我們連一間住房也沒有,幸有村中的居民給了我們一個住處。

西灣子教會被打倒了,教堂被毀,十五家人戶也遭到同樣的命運。清算復仇委員會還存在著,還在增加那清算的數目,這龐大的數目只有天文上才用得著。

總計這次教會和十四家大戶所被充公的數字,達一百零八萬萬一千八百七十九萬九千二百八十一元。這驚人數字的造成,是由於一個特殊的演算法。比如:在日冠佔 領期間,所有一切賦稅糧差,現在都可以追繳,長工對一二十年以來已經得到的工資,也一樣可以要求追加,有至佃戶自從租種以來從未繳過的地租,現在也能板起 面孔硬要追繳。舉個事實為例:某人自稱在六十年前由地主租佃了十六畝耕田,依照二五減租和應追繳的糧差,他向地主追索二千三百萬元。清算機關的演算法是這 樣的:

據說某人每年所納的地租是蓧麥三石九斗,根據清算委員會的減租規定應追還百分之八十,合三石一斗二升,六十年共須追還一百八十七石二斗。當三十五年一月間,蓧麥每石值一萬四千元,一百八十七石二斗應合二百六十二萬元,這是關於減租的部分。

現在再看應繳的糧差。本年糧差每畝三百元,依照昔日的糧價麵粉每斤一元五角故三百元合麵粉二百斤。但三十五年一月的糧價麵粉每斤八十元,地主應按現價追 繳,八十元乘二百斤,每畝每年應繳糧差一萬六千元。據佃戶稱種地已六十年,那麼二十五萬六千元再乘六十年,地主共應追繳糧差一千五百三十六萬元。

上項數位再加減租二百六十萬元,共合一千七百九十八萬元。但是清算機關計算錯誤。竟寫成二千三百萬元,並沒有敢指出他們的錯誤,還有,某人實繳地租二石九 斗,並非三石九斗。所繳糧差三百元也是本年幣值降低的稅率,在以往,糧差每畝不過一二元,今完全以三百元計算,且追溯到六十年以上。這一切不合理的計算, 完全是為了要達到破產的目的。事實上,這些被鬥爭的大戶,連日常用品,小孩衣服、和一切的食糧全被充公,假如不是鄰居來救濟,大家都要凍餓而死。這被鬥爭 的財物,很少一部分分配給村民,一般幹部卻得到驚人的數目,在過著優裕的生活;然而還有更多的財物,卻歸之於共產機關的公庫。

第三階段:土地分配

三十四年十二月至次年一月鬥爭,目標只在村中的大戶,但是一般流言說是二等戶也將不能倖免。這正是共產黨製造的空氣,故意把這事炫染得很嚴重。目的是要借 這嚇人的空氣鎮壓人民的反抗。事實上,當這年秋收的時節,全省各地曾舉行一次全面的鬥爭,二等戶包括在內。假如不是在十月中旬國軍忽然到來,那這次的損 失,或不亞於第一次的嚴重。

中共在西灣子雖來不及使人民完全破產,但在察哈爾全省,幾乎到處都實行了剝奪土地的政策。改善土地分配顯然是共產黨政策之一。自從中共入境以後,便以專制 苛刻的手段,施行所謂加增加工資減租減息等方策,只須是有產有地的人,便須把一筆驚人的欵子,派給他們的佃戶或雇工。從那時起,土地已不再是生產的工具, 反倒成了招禍消耗的贅累。當他們施行土地分配政策以後,這種現像更加顯明。土地稅日有增加,所有的土地越多,稅率也隨著增高;如果有地在三四十畝以上,所 擔的土地稅便要增加三四倍以上,結果土地的稅率遠遠超過土地的生產。尤其是那收稅的機關又是那樣的不可理喻。因為制定土地稅的是共黨的地方政府,任何人也 無法和它爭多論少;有許多住戶便寫了擔不起這非法的稅額,不得不把自己的土地折價充公。

一般大戶和教會的二傾土地,在三十五年春間已被鬥爭了分配給人。所謂『土地屬於種地的人』,還是日後的口號,最初的分配原則,是使沒有土地的人平均分配,不過窮人可以享優先權。話是這樣說,實際上享得優先權,還該是共產黨員或他們的朋友,並且所得的都是好地。

此後,西灣子已沒有多少可分配的土地了。全村居民近三千人,比較別的地方人口稠密,同時地方多山,可耕的土地比較的少。因此在六七月間中共政府下令分配土地時,可分配的好地已太少了,而以鬥爭獲得土地的新地主也沒有人肯再分給別人,因此這項法令並沒有積極去實行。

西灣子之外,其他地方則普遍施行著土地的鬥爭與分配。地主們明知反抗不能生效,反招致共產當局的仇恨—是以很少有人反抗;同時人都知過:在共產黨治下,土 地只能增加地主的負擔與痛苦。在共黨未也境以前【析世鑑:「未也境以前」,原文如此,疑為「未入境以前」之誤植。 】,一般人寧可犧牲生命,不肯讓出自己的土地;現在卻自動的呈獻出來,一方面是為了怕懼,另一方面卻希望這樣能獲得共黨和地方幹部的寬待。這時候共黨的口 號是『耕者有其田』,誰種地,地屬於誰。可是這些新地主,又往往被請來『自動』獻納一部分地土給中共政府和共黨的『抗屬』。事情是這樣的奇怪:獻納土地倒 沒什麼困難,然而卻找不到承領的人。這其中,理由自然很多,但主要的是老百姓已然知道:這領到的土地早晚還須繳納出來,徒增許多苦惱。此外,內蒙的土地生 產力弱【析世鑑:彼時所稱之「內蒙」,與中共政權後來建立的所謂「內蒙古自治區」(亦簡稱「內蒙」)並非同一地理概念。 】,許多土地又已輟耕,糧差賦稅超過土地的生產,特別是在歉年。最後,老百姓對共產黨根本信不及:因為將有一日他們也將成為有產階級,天知道誰能和他們來 為難。

土地之外,房屋和家畜也在被分配之列。但是關於家畜的自動獻出卻很少成績,因為家畜可以送到別處去隱藏,不似土地和房屋,既不能運走,又無法隱藏。

破壞人類基本權利

共黨佔據地方達十五個月,他們雖盡全力和資產階級來鬥爭,但其主要目的並非是要改善地方的社會經濟制度,而是要建立共產勢力,以便在社會經濟文化領域中, 統制整個的人民。共產黨是一個獨裁的統制黨,他們的勢力絕對不可理喻。不但不容任何人反對他們的政策與行動甚至整個的人類,無論願卻與否,都須積極的與他 合作,以完成他們的政策,無論是在出版物中,在政治集會或任何演講會中,連一點反對的表示也不能容忍。共產幹部的一件重要的工作,便是刺探老百姓怎樣批評 他們的政府和政策。晚間,連兒童們也被派出去到人家窗下偷聽人民的談話,以便告發。凡有批評共產黨嫌疑的人立即指為反動派,任何人都知道,共產手中的一個 反動派是要遭一切的亟刑的:坐監,財產充公,並受極慘的死刑。

他們雖標榜著保衛自由,但是永遠在破壞著基本的自由,無論什麼樣的集會,每星期至少開一兩次,所有的村民必須出席。在民眾大會中,婦女兒童,連育嬰堂的孤 兒也必須去參加。會場中荷槍的守衛,會議終了以前,任何人不准退席。如有擅自缺席的人,必要遭到恫嚇與處罰。此外有荷槍的幹部到每一家裡去檢查,看有沒有 遲到的人。除非重病以外,絕沒有任何通融,多次見有身份的人,男子婦女,為了遲到被罰在會場上跪倒,直到會議終了為止。可是會議的時間往往延長到五六小時 至七小時,不許吃飯,不管冬日的嚴寒和夏日的暑熱。因此開會回來,大概都要生病。

在共黨治下,一切的人都應該改換自己的思想信念,因為共產黨對世界,生命,社會以及人生的價值,都有另一個觀念。為此,一切公民,無分男女老幼,都須要再 教育,受共產的訓練,無論何人不能倖免。對兒童,主張強迫教育,並不是教他們學寫算——這為他們尚屬次要——主要的是使他們完全的共產黨化。成年男女有 『冬季學校』,用四五個月的時間灌輸新的思想,使成共產黨治下的標準公民。你休想借任何理由可以不去上課,有緊急事也好,照管子女也好,謀生也好,都不能 成理由。命令絕對森嚴,抗命乃自招苦惱。他們的口號是要『改腦筋』,要你拋棄以往的思想,接受新的理論。天主教教友抵抗共產思想的力量較強,因此成為被懲 罰的目標,就他們『落後,頑固,死腦袋』——不肯接受這改良的思想,因此也構成共黨特別的仇視。

在共黨治下的人民完全失掉了個人的自由:既不能安居在家,不問黨務,還須化去多少的時日參加政治集會,接受共產黨教育和訓練,甚至無論你願卻與否,也須參 加共黨的組織,在黨裡服務。這些組織包括所有的人民,至少青年和壯丁都須參加。工人有工會,農人有農會,婦女有婦女會,青年有青年會,連兒童也組織有『兒 童團』。此外還有其他團體如『武委會』等,是地方武裝人民團體,所有青年壯丁,都須參加。他們的手段,最初是請你參加,假如你不肯,便強派給你一些職務, 那時不容你不去盡責。

特則是像西灣子一類的重要地方,自十七歲至五十歲的男子,尤其是曾受教育的人,都須在共黨機關或組織中擔任一些職務。這幾乎是無法推委的。起初是勸導,繼 之以恫嚇和威脅,非教你應承了不止。連共黨幹部也不是志願的,至少一部或大部分是被強迫來充當的。又共黨政策強迫別人增加工資,而他們叫人民替共黨工作, 卻一文錢也不支給。

不但青年男子要替共黨服務。青年女子和婦女也一樣須要服務。為達到這種目的,西灣子的共黨用盡了他們的努力。始而勸導,請她們喫茶點聚餐,繼之以恫嚇威 脅,甚至以鬥爭她們的父母相要挾。在筆者留住西灣子的九個月中,至少有二十名少女或婦人被監禁,是為了她們不肯聽從共黨的勸導。

共黨宣稱要解放婦女脫離舊禮教的束縛,主張女子有選擇配偶和解散婚約的自由,在結婚以前,雙方要聲請登記,女方必須聲明是自由的婚姻。這種制度自然再好沒 有。但可怪的是此項自由只限於解除父母介紹的婚姻,假如對方是共產黨員,無論是干部或士兵,她便沒有退婚的自由,無論如何也須接受。有許多次,他們用了種 種詐騙或恫嚇威脅的手段,要地方的少女嫁給共黨和共黨的友人,這是筆者親眼作證的。有的少女為了避免這樣的追逐,自願嫁給本村的青年,然而卻遭到地方政府 的拒絕,不予法律的登記。

信教自由更不必提,觀夫共黨對待天主教會的事實便可作證。不但教會如此,連信教的教友也遭到同樣的磨難:為了避免共黨的仇視和攻擊,許多教友家庭不敢供奉 聖像。在學球裡有一尊苦像,被縣政府某科長當著學生面前拋在地下,摔得粉碎。在共黨機關服務的教友,為了星期日進堂瞻禮,曾受到嚴厲的懲誡。作共黨幹部的 教友,會受到種種的威脅,要他背棄信仰。至少不許他進教堂,不詐他祈禱。每星期日,便派出暗采,往往是些背教的幹部,到教堂門口去刺探,看有沒有自己的人 還敢進堂去瞻禮。

關於共黨破壞個人自由的地方,說起來太長。上面所說,不過是叫讀者領悟:共產政策純粹是個不可理喻的虐政,連對窮人也不例外;由此可知處於共產治下的民眾,是怎樣的渴望救援了!

第四階段:恐怖,慘殺!燒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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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中共治下的崇禮縣》,是以中華民國三十六年北平《太平洋》綜合月刊第一年第三期同名內容為底本完成數位化處理。網際網路首發◆析世鑑◆。

南京中央政府時期中華民國察哈爾省地圖與下轄屬地可參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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