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9日 星期六

國民黨的二本帳傳統

by 徐弘毅 2007/12/29

國民黨的「權貴文化」,壓抑人的獨立性,製造一種主從關係:人,屬於權貴的,他的「生命、思想」是屬於「權貴」控制的一個東西,沒有自主權。

2006年,社會出現一個奇怪的問題:教育部長杜正勝是國王的人馬?國王是誰?陳水扁總統在國務機要費向人民報告記者會,回答說:杜部長是李登輝的人馬。杜正勝是受過現代教育的博士,這個博士是「某個人的馬」?好像他家裡的一個寵物,這合理嗎?他不是獨立自主的人嗎?

有許多人描述自己跟陳水扁總統會面的經驗,會說「總統『召見』我」。總統不過就是人民選出來的「公僕」而已,僕人如果有什麼問題找老闆商量,那開會就是了,說陳水扁這個僕人「召見」他的老闆,實在不合邏輯,但這就是國民黨五十年統治造成的結果,媒體記者、公務員是非都顛倒了,人民長久以來過著毫無人權可言的生活而不自知,因此失去了自主性、自信心。

一個人博學多聞,有理性判斷的能力,有獨立思考能力,就會相信「道理」,不會崇拜偶像,不會迷信,也不會要別人把自己當成偶像吹捧,更不會說自己是誰的人馬。

1998年台北市長選舉,兩大政治明星馬英九與陳水扁各有龐大的粉絲,兩人都忙於簽名。馬英九先生似乎在簽名這方面特別下功夫,他會用各種顏色的麥克筆替粉絲簽名,一時興起還會寫POP字(這是一種廣告藝術字,當時在大學校園,海報非常風行,社團的學藝股長,大都必須會寫這種廣告藝術字)。馬英九當選後,在台北市政府同樣掀起女粉絲颶風,女性公務員與跑市政府路線的女記者,紛紛拿出筆記本請馬英九簽名,要求與馬英九合照,有些熱情的粉絲還請馬英九直接簽名在她的衣服上,甚至胸口上。

該簽的名都簽完以後,馬英九先生似乎仍舊餘興未減,還想再簽名,他環顧四周,發現有一隻漏網之魚沒來要簽名,一名站得遠遠的女記者,他招手叫那名記者,說:「來!我幫你簽名」。這名女記者並不想要什麼簽名,甚至有點厭惡,揮手委婉地說:「不用了,我沒有筆記本能簽」。馬英九還是堅持要簽,叫隨扈拿出一個競選的卡片,用銀色的筆,簽上大名,還寫上給某某女記者,盛情難卻之下,這名女記者收下了卡片,正想可以走了,馬英九先生說:「我讓你跟我合照吧!」這名女記者趕緊說:「不用了,今天氣色不好,照起來不好看」。但馬英九先生與他的攝影師已經就定位,「一、二、三、笑」。這名女記者「被強迫當粉絲了」。

崇拜偶像,這回事兒,好像偶像是皇帝,粉絲是奴僕,甚至只是性奴隸。而粉絲都樂於當性奴隸。

這名女記者多次拒絕,完全不被理解,因為馬英九先生似乎認為,所有的女人都是他的粉絲,這就是政大林芳玫教授最痛恨的男性沙文主義:「社會把女性物化了,要女性崇拜男性的陽具」。獨立自主的女性,敬畏道理,尊敬有學問的大師,但絕對不崇拜任何沒學問的人,不論他是男性還是女性。

後來,陳水扁競選總部也說,要給女記者一些扁帽工廠的小禮物,女記者很擔心地去拿這份禮物,該不會又要逼我看他的簽名吧!還好,陳水扁沒有在上頭簽名,也沒要求合照,只有一個信封袋寫「給某某記者女士,採訪辛苦了」,這次終於不必再當什麼人的粉絲了。

獨裁統治下,人缺乏溝通經驗,所需要的基本理性,來協助溝通能力。杜正勝擔任故宮博物院院長的時候,筆者曾去採訪林柏亭副院長,稿子交了以後,總編輯不想刊登,也不講理由。故宮的公共事務部主任知道後質問記者「為什麼不登?這樣不尊重副院長」,記者解釋編輯台作業流程,給故宮的主任筆者的總編輯與社長的電話,請他們直接跟與媒體主管溝通,故宮的公共事務部主任卻只會大罵記者:「以後不要來採訪!」掛斷記者電話。

故宮的公共事務部主任為什麼只敢對記者發脾氣,不敢親自與雜誌總編輯溝通呢?因為主任平常不讀傳播藝術、不懂新聞藝術、藝術哲學也不通,更不懂說話的藝術,因此沒能力沒膽子說服媒體主管。故宮林柏亭副院長為什麼不敢直接找高希鈞社長討論呢?因為林柏亭副院長只會畫畫,不懂經濟藝術,無法解釋文化藝術在經濟市場中的價值,所以不敢跟經濟學者高希鈞辯論。沒辦法解決生活難題的人,都不是獨立自主的人。

國會中的國民黨立委跟教育部長杜正勝的手下一樣,全是一群沒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立法院到席簽到簿的意義是,「立法委員代表選民出席聽法案的時候,在本子上簽名,證明這些法案有公開討論過,立法委員質詢完以後,若覺得沒有問題,法案就可以順利通過」。可是國民黨的立法委員們好像誤以為,簽到簿是支領薪水的收據,竟然叫助理去代簽,更誇張的是,很多國民黨立委因為彼此非常麻吉,還用同一個助理簽全部委員的名字,整個簽到簿的筆跡都一樣。

當然啦!既然已經叫人代簽了,那本尊也不必來了,很多立法委員就這樣整天不用上班,他們光叫助理去簽名,自己是不會到場審法案的,如果有作秀的場合,他們就算沒簽到也會突然出現,講到協商民生法案,他們就一個一個跑掉,還對外說,自己很認真審法案,這就是立委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老師只教他們背九九乘法表的結果,讓國會立委沒有獨立思考能力,來理解自己說的話跟做出來的行為不一樣。

國民黨立委會找人代簽名這件事,跟民進黨立委施明德、陳文茜從來不去立法院審法案一樣,都是台灣國會傳奇,所有國會記者都知道,但卻從來沒有人敢揭發,而這些知情不報的資深記者,又一路高升,成為媒體主管,締造另外一個台灣媒體傳奇。

周柏雅市議員,似乎是少數能弄清楚「民意代表出席簽到」是什麼意思的人。1998年台北市議會如往常一樣,行政官員都到場,可是議員都沒到。國民黨陳建治議長,照過去慣例,不管三七二十一,宣布「已達出席人數,會議開始」,這時,議會席上只有一位市議員周柏雅,周柏雅就舉手發言,

問:「主席,請問人數已達開會標準了嗎?」

陳建治說:「對啊!」

周柏雅問:「主席,那麼,議員人在哪裡呢?」

陳建治說:「他們等一下會來。」

周柏雅說:「不對啊!你說『已達出席人數』,那就是議員都已經在會場座位上了」

陳建治說:「有啊!他們都有簽名啊!」

周柏雅:「可是現在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啊!大家都不來開會,還想領薪水,這樣怎麼對得起市民?」

陳建治說:「他們有來啦!沒關係!隨便啦!」

周柏雅說:「誰在這裡?我怎麼沒看到,數來數去只有我跟你,連民進黨的議員都沒看到,你要不要問旁邊列席的記者,他們誰看到座位上有人了?」周柏雅不肯算了,依照議事規則,提出臨時動議,要求主席立刻點名,不然就流會。

照理說,在台北市議會民進黨市議員是少數,鬥不過國民黨與新黨市議員,可是因為國新兩黨市議員那天都翹班不來開會,不少民進黨員被叫回來開會,結果,周柏雅的提案竟然被少數民進黨員鼓掌通過,議長陳建治沒辦法,只好叫工作人員衝去辦公室找簽名本上的國新兩黨議員回來,結果,很多議員根本不在市議會辦公室,不知到跑去哪裡玩了,害陳建治急得半死。

周柏雅實在太一板一眼了,他告訴議長,根據議事規則第幾條,那些議員必須在幾分鐘之內到齊,然後,他就站在座位那裏數碼表,「還剩下三分鐘、二分鐘、一分鐘,報告主席,時間到了。」由於國新兩黨翹班的議員還是沒有回來,最後主席只好宣布流會。

周柏雅,可說是台北市議會最厲害的風紀股長。「流會了嗎?為什麼流會?」姍姍來遲的記者聽說,周柏雅竟然敢點名翹班的同仁,都覺得非常驚奇,因為民意代表們向來官官相護。

關於國民黨不當黨產,政大財經教授賴士葆,1999年擔任立法委員的時候,曾經很清楚地在質詢台上指出,劉泰英投管會所管理的黨產,不可能被查到什麼問題,因為他們都會作兩本帳逃稅;賴士葆痛批國民黨投管會的新聞,還登上聯合晚報的頭版頭條。賴士葆確實很清楚國民黨作假帳文化,這是會計界的常識,但是許多平民百姓不了解,透過馬英九特別費事件,會計蒐集發票作兩本帳,一本送到審計簿備查,檢察官侯寬仁要比對項目時,國民黨幕僚立刻變又從地下室翻出另一本帳給檢察官,平民百姓才了解,賴士葆說國民黨會作兩本帳逃稅違法的意思是什麼。這也解釋清楚了為什麼總統候選人馬英九特別費案二審無罪,賴士葆早在1999年預言過:不可能被查到什麼問題,因為他們都會作兩本帳逃稅。

中間選民都是有獨立思考能力,不會偏向藍綠陣營,賴士葆委員在選舉最後關頭,不應該對綠軍放水,白白讓周柏雅當選,賴士葆應該馬上寫一本讓侯寬仁自嘆弗如的「國民黨作假帳內幕大公開」,國民黨透過哪些系統蒐集發票報帳呢?透過聯合勸募基金會騙百姓說要把發票中獎金額捐給植物人,來換得作假帳的發票嗎?透過夫人團嗎去SOGO消費,開成無數筆發票嗎?到底國民黨黨產實際金額多少呢?民進黨政府是不是少算了國民黨從人民身上A走的錢呢?李登輝拿走多少錢?連戰拿走多少錢?吳伯雄拿走多少?賴士葆一定知道!

人民喜歡建構式教學,鉅細靡遺地把國民黨怎麼A黨產的步驟說清楚,這樣才有辦法讓人民理解啊!

選情太冷了,不要在那裏輔選綠軍周柏雅了,賴士葆,快爆料吧!

足球場外的美國-----選賢與能的謊言

by morning 2007/12/25

之前我曾經將參與美國基層社區活動的經驗寫在「足球場上的美國」一文中。這一篇是那篇文章的延續,紀錄美國的公民如何將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務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那一篇文章中我曾經提到,小城裡建議提高房地產稅的公投:

在球場邊,透過別的家長,我才了解,小城即將舉行的增加房屋稅與否的公投,原來是由於本市高中的新建體育場,在整地的時候挖出了當年捐地給學校的製藥公司留下來的生化垃圾,現在要追加預算清理。

最後這項議案是通過的,但是增加的幅度並沒有議會所建議的那麼高,因此教育部門的經費增加得沒有預期的多。然而高中的操場已經開挖了,不能不繼續整理,於是就出現了刪減學區內的各學校部分校外活動經費來補貼高中操場整建經費的情形。

我家所屬的學區,三個小學都有一項傳統,五年級的小朋友有一次舍營活動,全年級自由參加,由老師帶隊到距離本城約兩小時車程外的山上營地,進行三天兩夜的 野外活動教育。所有的經費傳統是由學區教育經費撥出,學生與老師一文錢都不用自掏腰包。但是公投之後的隔年,我家的老大正好是五年級,活動經費因為高中操 場的額外支出而被刪減,學校沒法負擔全額的活動經費,按照慣例學校也不願意要參加的學生自己出錢。畢竟兩百餘元美金的費用並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負擔得起,而 這項算是本市小學生活高潮的傳統,大人們又不願意因為錢的問題而取消,所以這個問題就交給各家長會想辦法。

美國的小學本來就充斥各式各樣的募款活動。公立小學是基礎義務教育,家長一毛學費都不用繳。但是學校的經費不見得都很充裕,家長又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有更豐富的機會接觸更多資訊、參加各種活動以及享受各種學習經驗等等,所以家長會的角色就是想辦法把錢和機會變出來。

本來每年本校的家長會就都會舉辦一次「義大利麵之夜」,借用中學的場地舉辦餐會,由義工家長烹煮家長會準備的食材,準備義大利麵、麵醬、麵包、沙拉、飲料 和甜點,由所有五年級的學生擔任服務生,負責點菜端盤子擦桌子。餐卷公開對外發售,不限本校師生參加。所得的利潤就是家長會的活動經費。那一年因為舍營活 動的經費嚴重短缺,家長會想出了一個辦法,把這項募款餐會的成本盡量壓低,利潤盡量提高。

他們向食品公司遊說,募捐食品。從乾麵條、麵醬、義大利肉丸、起司、麵包、沙拉、沙拉醬、甜點和飲料,甚至免洗餐具全部由各家公司企業提供。餐會當晚,仍 然由義工家長烹煮食材,小五生擔任服務生。在所有的餐桌上,家長會都放置了許多提供食材的公司各種產品折價卷〈coupon〉,來賓可以自由選取,包括麵 條、麵醬、冷凍肉丸、袋裝沙拉及沙拉醬等等。同時也有捐助這次活動的小城商家的廣告與折價卷:餐廳、洗衣店、房地產公司以及麥當勞等等。另外餐會中也有商 家與私人提供的摸彩獎品,大至電視、音響、禮卷,以小至玩具、水壺、湯鍋。摸彩卷現場出售,不限購買張數。這次的活動家長會幾乎不花多少成本,賣餐卷和摸 彩卷所得幾乎全數皆為利潤可充做家長會活動經費。所有提供食材的公司不僅可以節稅,同時等於免用成本和人力舉辦了一次試吃大會,以及成功的行銷廣告。那一 年家長會以這個方式募得的款項不僅足夠補助舍營活動經費不足的部分,同時還有餘額可以移做其他的活動經費。

這些美國人很清楚,公投並不是目的與結果。公投只是一個手段,用以決定眾人希望共同前進的方向。決定了方向之後路還是要繼續走,並不是所有的公民就能喘氣 躺下來休息。既然眾人公投的結果不願增加太多的房地產稅負擔,那麼短缺的部分只好大家一起想辦法。做出決定後的結果必須自己承擔,這些美國人沒有逃避責 任。

例如加稅,影響的是自己的荷包,除了自己,不可能會有人更能看緊自己的荷包。那一次本城的公投雖然同意加稅,但附帶條件是市政府必須向當初負責土地生化廢 棄物檢驗的企業,以及縣政府負責辦理土地查核移交等事務的主管單位提出訴訟,索取賠償。此外更要追查市政府承辦單位是不是有人謀不臧的情事,向所有承辦人 員究責。稅加得不夠,和自己相關的破洞只好自己想辦法補,這些人知道自己沒有懶惰的權利。

國民黨幾十年來在台灣舉辦立足點出發點就不平等的選舉,也使用卑鄙不公的競選手段。更可鄙的是,全面對人民洗腦,宣傳「選賢與能」的「牧民式民主」,謊稱 民主政治就是要選出「賢人」與「能人」來決定眾人之事,平民大眾只要選了「英明的領袖」就可以混吃等死,讓偉人帶領我們向前走,由他們決定一切這樣便可以 天下太平,「建設安和樂利的社會」。所以國民黨讓我們選「賢與能」,卻不讓我們有直接決定事情的機會。於是我們不用思考增稅 2% 和 5% 對我們會有什麼不同影響,因為賢能的民意代表決定就好。我們更可以懶惰不用觀察,有小孩的民代和沒小孩的民代對教育經費的意見會不會有所差別。因為他們都 是我們選出來的「賢能」,自然會比我們想的周到清楚,所以不管什麼事情,只要交給這些「賢能」決定就好。國民黨成功地教育台灣人,人是有賢與不賢,能與不 能的差別的。因為我們是不賢不能的人,所以我們不能決定事情。因為我們不是賢能,所以想的不夠清楚,所以就不用想了。所以我們有懶惰的理由,反正有「賢 能」幫我們想,有事幫我們擔。所以我們不用觀察不用思考,不用動腦筋檢討效率成果,我們只要努力拼經濟,吃飽一點就好。而國民黨只要控制了這些「賢與 能」,就可以控制全體人民。

怠惰的愚民成了國民黨統治的強固基礎,五十年來予取予求。面對現在部分人不願繼續怠惰的情況,國民黨則在能力所及範圍繼續加強洗腦,例如在基礎教育中以一 綱一本的教育政策培養思想統一不必思考的國民。翻一本書找到一個標準答案,一如選一個賢能決定一切,不用思考推理,不用推敲檢視答案。對公投的過程則宣傳 太複雜太困難,領票會搞錯,圈選會搞錯,領票與不領票的意見不合還會大打出手。人民沒必要玩這種既花大錢又麻煩傷腦筋的燙手山竽。

美國人沒有比台灣人聰明,但是因為經驗,他們了解依靠別人來爭取自己的權益是不可能的。今天面對由特定利益團體掌控的民代或政府,和兩百年前面對遠在海峽另一方的國王與宮廷貴族,在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差別。只要一懶惰,就會被別人控制。

選擇公投,只是因為我們選擇不再繼續怠惰,不想再被教育是不賢不能於是不可以自己決定切身相關的事務。隨著公投的權利而來的同時還有研究公投事項的義務、 推測公投結果影響的思考以及彌補公投結果缺失的責任。這些環節一個一個結合起來,成果就是我們想要生活的公民社會。公投沒有那麼複雜也沒有那麼困難,更不 是可怕的洪水猛獸,一點宣傳、一點教育、一點思考和一點觀察再加上一點行動力,人人都可以是賢與能。


延伸閱讀:

婆娑美麗的太平洋:足球場上的美國
募容理深的Blog:威斯康辛的一個禮拜二
窩在北德州:看新聞
Initiative and Referendum in the United States

參考網站:
Initiative & Referendum Institute at the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