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7日 星期日

近港情怯:荷據初期大員港的「近港船難」 (下)

by 歷史月刊 2007/08/17

就在荷蘭人苦於無法出港救援的同時,華商Sancou卻率領了5艘戎克船出港航往船難地點。不知是他較諳識水性,或是擱淺的戎克船上有屬於他的商品,抑或是荷蘭人提出了重賞,如今皆已不可考。
【文/李毓中】

近港船難頻繁

宋克長官的喪命並不是個案,事實上在這段期間還曾經發生過多起的近港船難意外,因此在宋克過世後不久,接替大員長官一職的德.韋特在致巴達維亞長官的書信中,便提到「公司在這沿海喪失了很多人,或是搭戎克船失事或因其他原因而喪命,這些人又都是最強壯的荷蘭人,願神憐憫,即:有9個人搭戎克船 Sinckan號在繞行這島時遭遇強風,最後一次被看到是於3月20日被戎克船Packan號看到在背風處,從那時以後就沒再被看到…,有2個人搭 Erasmus號的小船於進入這港內時,在水邊翻船溺斃;有2個人搭一隻舢舨從[普羅岷西亞]市鎮來此地時也[翻船]溺斃了;有9個人搭Oudt Delft號的上述小船在這港外[翻船]溺斃了;還有17到19個人可能也在海上喪生了……」。

有的船隻較為幸運,雖遭逢意外,幸而人貨物無恙,如1630年6月「戎克船赤崁號出發要去打狗載石灰,但於航出港道時,因無風,乃被潮流推去很靠近北線尾沙洲,以致於在北邊沙洲區的角彎附近撞到陸地,桅杆甩出船外,擱淺在那裡;人員和貨物都救起來了,戎克船則還完整地擱在那裡」。

這些有關船隻擱淺在近港沙洲或觸礁的記載,在江樹生先生所翻譯的《熱蘭遮城日誌》中屢見不鮮,有時遇難等待救援的人貨平安獲救,反倒是出海救援的船隻卻發生近港船難意外,如1648年7月的一份記載「清晨Jan Soetecauw的戎克船(領航員Hark Poulussen上那船後)起碇要入港,但在靠近港口的地方,那支在半途就有點損壞的大桅杆被強風炊斷,致須在洶湧的大浪中垂下她的錨,不久那個錨也被翻滾的海浪拉斷,並被推往北邊淺水地帶,在兩年前Zeerob號擱淺的附近,龍骨擱住,遂於靠近岸邊的地方放下另一個錨,但是因為鉤不到土,所以就繼續擱在那裡」。岸上的人員立刻派出「小艇載著錨、繩索和人員下去,要去盡可能地救援上述戎克船,但是因這港道浪濤太大無法出港」。

就在荷蘭人苦於無法出港救援的同時,華商Sancou卻率領了5艘戎克船出港航往船難地點。不知是他較諳識水性,或是擱淺的戎克船上有屬於他的商品,抑或是荷蘭人提出了重賞,如今皆已不可考。從史料上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華商Sancou和5艘戎克船逆著風浪,努力要駛出港航往遇難的戎克船,但在一番的努力後,港內外洶湧的海浪將5艘中的2艘打翻,而華商Sancou本人以及數名漢人落水溺斃,大員港內再添數名冤魂。

無解的窘況

為了要改善近港或近海船難的發生,荷蘭人亦曾提出一些解決方案,如對周遭海岸進行詳盡的調查,「從大員向北直到16至20浬的這福爾摩沙島的海岸,以及澎湖最北邊到最南邊的諸島,並探測這些地方的水深,要把這些地方的淺灘、沙洲、明礁、暗礁、海灣、河流等等測繪出地圖,使人知其形勢,以後得以更安全,無危險地航行」。而這些調查成果所繪的地圖或海圖,便成為今日研究早期台灣歷史的珍貴材料。

事實上,除了近港船難的發生導致人貨的損失外,因氣候風向的變化亦常常使得大員港的正常運作受阻,在相關文獻中不乏見到船隻因整個港道以及港口因巨浪洶湧無法入港,而港內船隻也不能出港的情況;另一種狀況則是港口附近完全無風,船隻也只得停在港道內等待老天爺的幫忙。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則是大員港泥沙不斷淤積,亦使得船隻出入大員越來越困難,增加近港船難發生的風險,雖然巴達維亞當局提議疏濬港道來防止泥沙的繼續淤積,可是大員方面則認為,與其耗費鉅資進行一個無法獲得預期成果的大工程,不如派一艘適合在海上航行的領港船來。

但不管如何,這些方法最終都無法解決大員港先天不良的窘況,大員港內外的航行依舊是風險不斷,只是大員港固然在港灣條件上有其不利的環境因素,但在另一方面其地理位置居於福建往來馬尼拉的航線附近,與澎湖扼台灣海峽具有戰略優勢,再加上嘉南平原的腹地可供發展,因此荷蘭人在諸多考量下,仍繼續以大員作為其殖民核心,即使在1642年將西班牙人逐出雞籠後,雖不時有將重心移往台灣其它港口的提議傳出,但直到1662年荷蘭人被明鄭逐出台灣前,大員港始終扮演著最重要的貿易港角色。

冒險的因子始終在大航海時代處處瀰漫,無論是英雄出征或旅人歸港,在「登船」或「登陸」之間,人們繼續在靠近港口時感受喜悅與恐懼,在生存與死亡的港道之間前進,最後踏上十七世紀福爾摩沙島的這片土地。

【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3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