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23日 星期三

獨特性的誘惑

 

來源: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2807?page=1

20100527 06:00 AM

獨特性的誘惑(一)

作者: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 許知遠

一九四二年夏天,一群日本批評家、思想家、學者聚集在京都,討論“如何戰勝現代”和“日本的世界使命”。距離珍珠港事件剛剛八個月,他們都沉浸在日本對美國的勝利之中。

在他們的頭腦裏,“現代”是西方的代名詞,它已經污染了日本人的精神世界,如今是一次清理的良機。一位元歷史學家對主題進行了更細緻的分析:“戰勝”意味著“在經濟上戰勝資本主義”,“在政治上戰勝民主”,“在思想上戰勝自由主義”,最終“戰勝歐洲對世界的主導”。

這 像是對明治時代“全盤西化”的逆反。從一八五零年代到一九一零年代的漫長歲月裏,“啟蒙與文明”是日本的主題,它們都來自西方。他們按照德國方式建立陸 軍,海軍部隊接受英國人的指導。他們建立現代工業,建設大規模的交通與郵政設施;成立司法部扭轉“個人權利被輕視、員警獨斷專行”的混亂局面;新憲法則規 定:不得隨意逮捕公民,財產權受到保護,公民享有宗教、言論和結社的自由;政府還改革了教育制度,鼓勵日本青年前往西方留學,人們吃牛肉,穿長褲,攜帶雨 傘,戴手錶和鑽石戒指,兒童通過兒歌瞭解汽燈、蒸汽機、馬車、照相機、電報、避雷針、報紙、學校、信箱、輪船,它們是文明的象徵。

“國 家富強”是這些措施的首要目標。這也是一次國家主導的高速發展。比起工業化的爆發性發展,政治改革卻停滯不前。民主制從未建立,一些自由派思想家發現,儘 管個人權利日漸覺醒,但它總是從屬於國家目的。比起工業與軍事上的迅速攀升的投入,普通人的生活水準提升緩慢。對外擴張則是減緩國內矛盾的手段,勝利總輕 易的壓倒這種質疑,甲午戰爭與日俄戰爭的勝利,似乎證明了這條道路的正確。

正 是在這勝利中,危機日趨顯著。隨著明治天皇在一九一二年的離去,某種失落感也隨之而來。人們為了一個目標奮鬥了六十年,結果感覺到的卻是最初的許諾和現實 生活間的鴻溝。日本富強了,日本人的生活仍危機重重。這種危機因為現代化的必然疾病,更令人難以忍受。人們都湧向東京這樣的大城市,鄉村隨之衰敗,外來的 觀念與生活方式進入生活的每個角落,青年人是好萊塢的熱烈追隨者,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新奇,但更多的人則發現被這新變化弄得心力交瘁、飽嘗現代化初期的折 磨。因為捲入了全球市場,週期性的經濟危機也折磨著日本。從美國開始的大蕭條,更是把這個國家推入了絕望。

當 現實動盪不安時,人們就開始美化過去。很多人開始思考,日本是否走過了頭。那個安寧、純粹、和諧的日本難道已經死亡,被這個充滿欲望、物質、刺激、機器力 量的美國文化所取代?長期被壓抑的屈辱感也隨之泛起。自從美國的“黑船”打開日本的國門,西方(尤其是美國)是希望也是屈辱的來源。它給予日本明確的方向 與目的,卻也不斷提醒它昔日的創傷。一種浪漫化的“日本獨特性”開始興起:一個受到污染的日本,必須從西方的影響中擺脫出來,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它可以使 用任何手段,包括戰爭。

聚 集在京都的知識份子,象徵著兩種思想的彙聚。一種是“日本至上”的沙文主義者,他們沉浸於一種想像中的日本獨特性與神聖性,它櫻花般的純潔品格;另一種則 是馬克思主義者——他們把大蕭條看作西方資本主義的失敗,認為日本應該追求一條國家資本主義道路。他們都相信日本理應創造一條獨特的現代化之路。他們都小 心翼翼的掩藏起自己受挫的自尊與雄心。其中一些人曾是西方哲學的熱烈擁護者,如今開始大談日本精神。似乎到了這樣一個時刻,他們不用再生活在西方的陰影之 下了,他們不無笨拙的使用自己的語言與概念:現在是我們來制定規則了。他們在為西方陰影憤憤不平時,對於日本正籠罩在亞洲陰影下視而不見,不追問屠殺的軍 刀是否也是日本精神的延續。他們真誠的相信,日本負有獨特的使命,要幫助亞洲其他國家建立一個以日本為核心的東亞文明,來對抗西方的殖民主義。

在 京都的會議十個月後,中國領導人蔣介石發表了他雄心勃勃的著作《中國之命運》。五十六歲的蔣介石正站在他個人聲譽的頂峰。儘管與日本的戰爭陷入僵局,但自 從珍珠港事件爆發以來,他已認定勝利站在了自己的一邊。戰爭提升了中國的地位,蔣介石不僅躋身於羅斯福、邱吉爾、史達林之列,美、英等國還決定放棄在中國 的“治外法權”,這也意味著不平等條約的廢除,中國擺脫了半殖民地的狀態。“此為總理(國父)革命以來畢生奮鬥最大之目的,而今竟得由我親手達成。中心快 慰,實為平生唯一之幸事。”他在日記裏寫道。

儘管在日本接受軍事訓練,把兒子送到了莫斯科,雇傭了德國軍事顧問,娶了一位衛思理的畢業生,信奉基督教,一心期待美國援助,蔣介石仍是個徹底的民族主義者。他 的民族意識的核心是中國的獨特文化。這種文化建立在儒家的道德秩序上,它令中國可以維持如此漫長的生命力,創造出種種輝煌。在他看來,是西方人的入侵,造 成了這種文化與道德的衰敗。他的所有的努力,不管是共和革命、北伐戰爭、圍剿共產革命,都是為了驅逐這些外來力量,最終恢復中華文化的純潔性。也因此,中 日戰爭是鴉片戰爭以來一連串外辱中最近也最嚴峻的一次。英美對“治外法權”的放棄,被他視作最終勝利的開始。中國人,只有在他領導下的中國人,廢除了不平 等條約,重新掌握了自己的命運。

在 這勝利情緒的鼓舞下,他出版了《中國之命運》。儘管普遍相信,陶希聖是真正的執筆者,它的價值觀卻明確無誤地來自蔣介石本人。倘若一九三四年的“新生活運 動”是他用傳統文化與道德重整社會的嘗試,《中國之命運》則是對他思想的一次總結。從《詩經》中的民族起源到眼前的中日戰爭,這本兩百多頁的書試圖傳達這 樣兩個觀點。第一,中國文明一直和諧地延續,按照自己的節奏發展,直到西方人的到來打破了一切,今日中國的所有弊病,都是這些外來者帶來的,他們摧毀了我 們政治、經濟,更重要的是文化上的自信心;第二,重建中國必須要清除外來影響,重塑傳統,國民黨是重建過程中的指導者。

在 某種程度上,《中國之命運》也是《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宣言》精神的延續。一九三五年一月,包括陶希聖在內的十位學者聯合發表了這份宣言。表面看來,它是日 益加劇的民族危機的象徵,中國不僅失去了自己的領土,可能還要失去自己的文化特徵。它的主張似乎也頗為平和,它既不贊成復古,也承認吸收歐美文明的重要 性,它強調的是這取捨要遵照中國現實情況而 定,以“中國本位”展開文化建設。但胡適立刻就意識到,調和論不過是頑固勢力的另一種時髦的煙霧彈。中國文化的危機,不是來自西方的影響,而是來自自身的 陳腐;而“中國本位”是一個偽概念,文化必定是變動、融合的,不會因為吸收了新元素,就丟失掉了中國人的特性;更危險的是,當有人試圖決定什麼適合中國 時,操縱必然隨之而來。在這份宣言發表之前,胡適和他的自由派朋友剛剛進行了一場“專制與民主”的辯論。一些人相信,因為顯著的內外交困,一位強有力的獨裁者更適合中國,胡適則為民主辯護。

這場辯論與這份宣言,還有新生活運動,有著密切的內在聯繫。對於“中國本位”、“中國文化”、“中國道德”的頌揚很容易就置換成為現有政權的辯護。單 純的文化保守不令人憂慮,它是身份危機的自然反應,有時還引人同情。很少有一個群體比近代中國知識份子更戲劇性的感受到自己地位的衰落。他們曾是中央帝國 的知識與道德權威,長久的被一種優越感包圍,感覺自己正是世界的中心,如今他們不僅無力拯救受困的中國,還感到自己長久以來引以自傲的知識與教養變得一錢 不值,要從頭開始學物理、天文、民主、共和、化學、代議制……這種焦慮令他們抓住每一次機會,以保留殘存的自尊,就連最清醒的頭腦也不免糊塗。每當自身的 困境加劇,每當作為參照的西方出現問題時,文化上的優越論就甚囂塵上——中國或許在軍事、政治、經濟上的競爭失敗了,但文化上卻仍遙遙領先。他們開始攻擊 西方文化,美化自己的傳統。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梁啟超感慨歐洲科學的破產,代議政治的困境,鼓勵中國青年去拯救西方破產的物質文明。嚴複則在給朋友的信中 寫道:歐羅巴四年亙古未有之血戰,覺彼族三百年之進化,只做到“利己殺人,寡廉鮮恥”。這種情緒還演化成“東方與西方”、“科學與玄學”的論戰。一種普遍性的觀念深入人心:東方注重精神,西方注重物質,“世界未來文化就是中國文化的復興”,即使中國在現實世界的爭端中落後了,但它代表的“東方文化”卻有其獨特魅力,甚至能解決今日世界的精神難題。這 種觀念因為三十年代的民族危機而加劇。就連最自由的心靈都發生了戲劇性的改變。在中日戰爭爆發前,林語堂會感慨說,中國真正需要的不是更多的道德,而是把 更多的政治家送進監獄,但戰爭爆發後,他的口吻則越來越接近重慶的官方語調。他廣受歡迎的作品《生活的藝術》,是對中國的傳統文化與生活方式的精心浪漫 化。在二十年代初被描繪成壓抑、僵化的家庭生活,如今變成了優雅、閒暇、平和的生活藝術,是物質、功利、焦慮的西方世界的解毒劑。

但 當這種情緒被捲入政治行為中,它則可能導向令人不安的結果。籌 安六 君子或許是真誠的文化保守者,是儒家倫理的信奉者,但捲入袁世凱的復辟卻是另一回事,他們令自己的文化信念蒙羞。二十年代的“國粹派”與“五四派”的論 戰,不過是紙面上的硝煙,也可能有助於人們更深入瞭解中國的現狀。但當南京政府完成了統一,蔣介石加強了專制力量後,“國粹派”的文化含義就被轉化成政治 含義,蔣介石一面試圖建立自己的獨裁權力,一面把儒家之道推到了公共生活的中心。

文化保守與政治保守,在《中國之命運》裏彙聚成高潮,它們都以傳統與拯救中國的名義出現。它的發行量超過了兩百萬冊,在一個物質匱乏的戰爭年代,它選用最好的紙張,以便宜的價格出售。但很可惜,蔣委員長大談“中國之命運”、“國父的主張”,攻擊西方文化的影響時,刻意忘記了孫中山的啟蒙來自英國的殖民地香港,革命是從租界開始的……(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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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特性的誘惑(二)

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 許知遠

京 都的“日本道路”與重慶的“中國之命運”的命運都差不多,它們隨著戰爭失敗而結束。但它們代表的精神既不新鮮,也從未死亡。當經濟奇跡為日本贏來自信時, 盛田昭夫與石原慎太郎出版了《日本可以說不》。前者是索尼公司的創始人,被認為是最為美國化的日本商人,三十年來他一心要進入西方市場,為日本產品贏得榮 譽;後者則是一位知名的政客,以極端的日本民族主義情緒著稱,他否認日本的戰爭歷史,同時攻擊中國的民族主義與美國的帝國作風。“說不”的對象是美國,它 呼籲日本在經濟與外交的諸多領域提高自主地位,對美國充滿怨恨,因為它剝奪了日本的獨特身份。但日本的政治結構已經改變,這種情緒轉化成暫時的媒體喧囂, 也變成一輪的經濟民族主義。隨著資產泡沫的破滅,這種“日本獨特論”消退了。

在 日本的泡沫破滅時,“亞洲價值觀”正大行其道。新加坡的李光耀創造了這個概念。當臺灣、香港、新加坡、韓國的經濟增長震驚了世界時,一些人認定它們都受惠 于儒家文化傳統。李光耀把這模糊的意識塑造成一個理論系統,它是一套與西方不同的“亞洲價值觀”,儒家倫理是它的核心。客家人李光耀肯定是刻意忘記了,他 是大英帝國與劍橋、而不是中國文化的產物。他也曾公開說,他身上的中國特性並不比約翰·甘迺迪的愛爾蘭印記多。新加坡也與儒家的傳統沒有太多的關聯。直到 八十年代,政府甚至一直在取締中文學校,因為新加坡政府曾認為中文學校是共產主義的溫床。儒 家文化是新加坡政府生硬製造出的新傳統。冷戰時代的李光耀用反共來壓制政治挑戰者,對儒家文化的推崇則是他對個人權威的新辯護。複雜的儒家傳統也消失了, 它被簡化成了個人對集體、對權威的服從,它強調一致、反對衝突。在它的名義下,新加坡多種族、多宗教的現實,變成了一個和諧的儒家社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 間裏,“亞洲價值觀”深入人心。它似乎既為東亞經濟奇跡提供了解釋,也為其他的威權政府提供了理論支持。當新加坡政府在一九九三年鞭打處罰 一位美國少年時,它還贏得了很多地區的喝彩——它是對美國的公然挑戰。它也在表明,人權不過是另一套西方的說詞,它不適合新加坡——它遵從的是“亞洲價值 觀”。但處罰也展露出新加坡社會的秘密——與其說它依靠儒家倫理來粘合社會,不如說它依靠法家的苛刑。在某種程度上,李光耀是蔣介石的更加三心二意的繼任者,讓他著迷的從來不是儒家文化,而是如何壟斷權力。

之前的例證,“日本獨特性”與“中國之命運”,不管最終被證明是多麼地荒謬,仍有著歷史基礎。“亞洲價值觀”卻徹頭徹尾地來自政治權力的臆造。它不僅簡化了儒家傳統,也扭曲了“亞洲”的概念:一個幅員遼闊、文化多元的大陸,竟被四百萬人口的新加坡所代表了。

“亞 洲價值觀”的命運不夠長久,它同樣因為金融危機而消散。但李光耀的新加坡模式仍令很多人著迷不已——如何將政治壟斷、高效的市場經濟、虛假的傳統文化、高 科技、消費主義結合在一起,令它們為現代的獨裁者提供合法性。在過去的二十年裏,新加坡一直是中國的楷模之一,以至於李光耀不無嘲諷地說,一個十三億的中 國,總要向四百萬人口的新加坡尋求建議。但現在,一個更強大的替代者興起了,它是“中國特殊論”與“中國道路”。

“‘中華政體'主幹沒變,不僅六十年沒變,而且兩千多年都沒有根本的改變,依然非常“中華”。中 華政治文明是中華文明的核心,底蘊深厚;兩千多年的驚人變化就是在以不變應萬變、求萬變中發生。因此,中華文明成了世界上唯一沒有中斷的文明。”北京大學 教授潘維這樣宣稱。潘維也為這種中華政體尋找出四大支柱,它們是一套與西方政體截然不同的機制。他相信,保持這種政治體制,才是中國未來三十年成功的關 鍵,複製西方道路必然導向失敗。

潘 維是在香港發展論壇做出這一論述的。論壇的創辦者陳啟宗是香港最成功的地產商之一,也是一位西方價值觀的長期批評者。在華爾街的金融危機爆發後不久,他在 《金融時報》上宣告“西方說教可以休矣”,“西方的道德優越感已經破產”,“西方必須適應新的全球現實,它們將不再像過去那樣佔據主導地位”。

這 一年論壇的主題是“中國未來三十年”,發言者是來自華人世界的學者與知識份子。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幾位中國大陸的學者,他們高聲地讚揚中國文明獨特性,對 於西方世界則不屑一顧。另一位演講者甘陽則相信,中國未來三十年是否成功的主要標誌,是中國留學潮的終止,西方已經不能教給中國什麼了。甘陽也是“中國道 路”的最重要的宣導者。幾年來,他的一系列論述的核心是“如何把中國從西方思想的束縛中解放出來”。他還把所謂儒家理念、毛澤東的平等思想、鄧小平的市場 改革混雜在一起,塑造成一套政治理念,認定它才是中國成功的原因。幾個月後,在後續的論壇發言裏,來自香港中文大學的王紹光則創造了“社會主義3.0” ,中國式社會主義不僅沒有失敗,而且已勝利地進入了第三個探索階段。

在 展望未來時,對歷史的重塑也開始了。北京大學現代 文學 教授韓毓海在差不多時間出版了歷史著作《五百年來誰著史》。他重溫了明末至今的中國歷史,試圖推翻一個被長期接受的觀點——中國在近代的衰落主要緣於自身 制度、文化、技術的困境,它們無法適應現代的挑戰。他相信中國的衰落不是因為“專制”太強,而是“專制”不夠強,中國沒有足夠的“國家能力”來對抗西方的 挑戰。中國的衰落與西方霸權的擴張同時發生,是因為後者的“軍事-金融-國家”攫取了主要利益。而“當今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並不是什麼抽象的國家與人民的矛盾(或者所謂‘官民對立'),而當下的社會財富分配不公和收入差距拉大,其根源實則肇始於一九七零年代初期由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推出的‘新自由主義'政治-經 濟政策……”他相信,中國的主要問題是與買辦資產階級與西方資本主義的結合力量,他們壟斷了國家權力,掠奪勞動人民,“民主”、“自由”、“人權”不過是 這些篡權者們的自我粉飾。韓毓海是在紐約大學訪問時思考出對世界與中國的新理解的。邀請他前來訪問的是文學批評家張旭東,他擁有更多的雄心,他不談論“中 國特色”,他要強調的是“中國價值應該跳出特殊論”,“要創造新的普遍價值”。

與 多年來宣傳機器炮製的“中國特色”、“反帝國主義”不同,這些聲音來自於一群訓練有素的青年學者。他們大多出生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他們是文化大革 命中年紀尚小的旁觀者,在思想混雜、開放、批判傳統的八十年代進入大學,幾乎都是那股“向西方學習”風潮的影響者與製造者,來自西方的觀念與思想,是他們 改變中國的武器。九十年代,他們紛紛前往美國大學深造。但如今,他們卻成為了西方最熱烈的批判者和中國政府最熱烈的支持者。與之前的幾代文化保守主義者不 同,他們辯護的對象不是更寬泛的文化傳統,而是中國的政治制度。昔日的文化保守主義者可能渾然不覺、半推半就地被政治力量所利用,他們則是現實權力的熱情 啦啦隊。

這一群知識份子的集體亮相,也像是一場風潮的另一個高峰時刻。這場風潮既來自于長久的文化保守主義的衝動,也來自於過去二十年中國的新現實。

一 九九一年,季羨林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來形容一個即將到來的新時代。在這個時代,西方文化將衰落,而東方文化則上升。八十歲的季羨林是一位著名的 梵文、吐火羅學者。在他的生命中的大部分時刻,沒有太多人能理解他的學術成就。但此刻他正獲得一個新身份。他出生於一九一一年,是動盪的二十世紀的親歷 者,他也是民國燦爛的學術界的參與人、牛棚生活的倖存者——一個中國知識份子命運的標本。歲月、經歷、不無神秘的學說,都賦予了他某種權威。這種權威對於 重塑一個信念破產的社會是如此重要。在季羨林講話的同時,“國學熱”開始興起,一個謠言也開始被廣泛流傳:七十多位諾貝爾獎得主呼籲,要從儒家文明中尋找 解決世界危機的智慧。它們都是對八十年代激烈的反傳統的一次逆反,就像二十年代的“國粹”運動是對新文化運動的逆反一樣。

瀕臨破產的不僅是文化,甚至可能是整個中央政權。兩位年輕的學者胡鞍鋼、王紹光在一九九三年發表了《中國國家能力報告》,哀歎中央權力的衰弱。它也是對現有國際局勢的回應,蘇聯與南斯拉夫已經解體,中國會陷入同樣的局面嗎?擔心中國命運的一些學者相信,只有依靠民族主義,才能將分崩離析的社會重新聚合

一種反西方(主要是反美)情緒也興起。天安門廣場上臨時的自由女神像被遺忘了,取而代之是對美國的憤怒——它是北京申辦2000年奧運會失敗的“幕後黑手”。兩位在美國接受教育的中國學者則告訴中國讀者,美國的新聞媒體還一直在“妖魔化中國”,另幾位青年知識份子則大聲喊出“中國可以說不”。

知識份子關注的主題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八十年代,他們攻擊傳統、關注政治改革、要求自由、人權與民主,現在則是“國學熱”、“漸進改革”、“民族主義”,他們強調的是在現有政治框架內的調整,以國家權力的角度、而不是人的角度來看待問題。它既是為了躲避嚴酷的現實政治,可能也是對於之前激進態度的反思——中國的現狀太過複雜,沒有簡單的答案,也不能僅僅從西方求解答案。它也是對冷戰結束後的世界新格局的反應,“文明的衝突論”讓人憂慮中國的國際地位;而好萊塢電影、任天堂遊戲、可口可樂、麥當勞、銀座的時裝潮流湧了進來,中國人的身份危機則加強了。一種彼此矛盾的情緒也紮根在很多人心中——人們自得于中國文化是未來的希望,又憂慮于外來的文化入侵。在季羨林的東方文化世紀到來後,七十五位學者卻在2004年的《甲申文化宣言》上,期待某種更高力量來制止錯誤的外來文化。

在這種憂慮的同時,經濟增長、物質豐沛,開始給中國注入新的自信、甚至傲慢。從前,中國政治家們期望加入WTO來推動中國內部改革,而如 今世界在等待中國政府的決定;西方曾相信中國將融入它們引導的潮流,而現在卻承認中國不僅不會和它們一樣,還要打破現行秩序;中國公眾曾著迷於“美國 夢”,現在他們卻覺得倫敦的房子太舊、白金漢宮怎麼能與故宮相比,曼哈頓的高樓大廈比不上陸家嘴金融區,柏林的購物中心根本就不夠大、營業時間也不夠長, 人們在熱情地談論“大秦帝國”、“大漢帝國”、“大唐帝國”、“大清帝國”,“如何從經濟大國演變成政治與文化大國”的論調此起彼伏;論語、周易乃至三國 演義中帝王術,都再次變成了“中國智慧”——他們不僅對中國而且對於世界文明具有重要價值。

中國共產政權默許、也鼓勵這些潮流,並成為最重要的受益者,儘管它的結構與內容並未改變,但共產黨政權卻獲得了新的魅力,政治保守隱藏在文化保守與民族主義的後面。二十年前,很少有人認為中國共產黨能夠維持下去,在國內它面對著震驚和不滿的公眾,在國際上,它受到了孤立。而現在,它是經濟、政治的巨人。它披上了“民族復興”的新袍,它不僅是一個大國的崛起,還是一個古老文明的再度恢復生機。這個政權脫下了陳舊、呆板的毛式服裝,換上了溫州製造的阿瑪尼與漢服唐裝。既然古老的中國傳統強調“為政必先正名”,它也需要一些學說來證明自己的新地位。

而這群知識份子自告奮勇地出場,他們熟悉各種理論,能把腐朽的思想套上金邊外衣,把燦爛的金光展現給外來者過目,也讓中國陷入自我陶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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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17 06:16 AM

獨特性的誘惑(三)

作者: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 許知遠

該怎樣理解這些“中國特殊論”和“中國模式”理論家?他們是一群全無現實感,只生活在自己臆想的理論世界裡的人嗎?他們看到的中國是宣傳文件上的中國,如果毛澤東時代充滿了“平等”與“人民”、“民主”的口號,那就是個更平等、民主的時代。

黑 五類、臭老九、十三級干部,農民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土地上種玉米還是水稻、教師不敢對學生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整個工廠不由分說地從沿海遷往深山,這樣的 例證被忽略不計。而現在,他們則說政府主導的發展模式避免了“資本主義危機”,“和諧社會”的政策減少了兩極分化、減輕了殘酷的市場行為對個人的傷害,為 世界發展提供了新的啟示。他們似乎完全忘記了,華爾街投資銀行的貪婪令人憤慨,但中國一名地方支行行長可以挪用上億元的資金,中國的超級國企同時享有壟斷 利潤與低稅收;中國則是一個比“西方的資本主義”更殘酷的“資本主義”,普通人要面臨政府權力與市場力量的雙重擠壓。

他們也可能是一群全無心肝的人。他們就像卡爾•波普爾筆下的歷史主義者,迷戀偉大的民族、偉大領導人、偉大的階級、偉大的觀念。他們看不到犧牲的個人,只以抽像的偉大來衡量一切。毛澤東的個人魅力,兩位數經濟增長,共產黨的絕對權力,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國模式”的驚人理論,才是衡量一切的標准。幾千萬人的死亡、活生生的個人悲劇,被一筆帶過。

他 們也可能是一群投機分子,用混亂的學說來掩飾自身的焦慮,除去個人虛榮別無所求。像十九世紀的俄國、德國知識分子、二十世紀初日本知識分子一樣,他們深陷 對西方“羨恨交織”的情緒。他們在八十年代不加選擇的擁抱了西方,而當他們前往這個理想國時,浪漫的泡沫破裂了。異國生活帶來身份焦慮,對中國的認同顯著 加強。而個人焦慮和知識風尚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結合起來。

美 國大學校園中左派雲集,從前他們批評資本主義、虛偽的資產階級民主、殖民主義,幻想社會主義的美好,引用毛澤東思想;現在則是福柯、德裡達、賽義德的時 代,他們質疑啟蒙主義的傳統,這世上沒有什麼不變的真理,一切都是相對的,都是被權力塑造的。女權主義者、少數族裔、第三世界,所有自認弱勢的群體都在其 中找到了情感的呼應、智力上的啟發——他們都深受主流力量的控制與迫害。

對這些中國知識分子來說,他 們與他們研究的中國,也在其中。既然一切知識都與權力相關,“自由”、“民主”、“法治”、“市場”是否只是西方控制世界的另一種手段,為了批判這個西 方,他們就必須把中國塑造成另一種榜樣,一條獨特的中國道路。文革中成長的他們,與文化上的傳統中國早已失去聯系。往日的保守主義者美化中國的文化傳統, 把它描述成一個和諧的儒家社會,他們著重於美化毛澤東時代,一個洋溢著平等與試驗精神的年代。毛澤東時代的破壞精神與這股後現代思潮也不無相似——反帝國 主義的口號與後殖民理論相關,全民動員像是更徹底的民主參與,鞍山鋼鐵廠的管理條例中醞釀著超越福特主義的管理精神……

中國的崛起讓這些理論獲得了意外的生命力。對於西方讀者來說,中國總是難以作解,這些新理論告訴他們,中國很獨特,它與西方的游戲規則不同;對於中國人來說,這些理論增加了他們的民族自豪感;它也符合政治人物與官僚系統的期待,既然是中國的獨特體制造就了它的成功,這個體制也毋須改變。

對於他們自己來說,他們才是這個中國難題的最佳解釋者,他們既贏得了外來者的關注,又回到了中國社會的中心。他 們很少去追問這些理論的內在矛盾,他們宣稱擺脫對西方的迷信,尋找自己的道路,同時又陷入了新的西方迷信,這個西方以“後現代”的名義出現。中國的唯一目 的是,是去挑戰西方的資本主義霸權,滿足他們的理論創建的個人雄心。中國人的生活,中國社會的普遍困境,都與他們無關。

這股知識風潮、這群知識分子最終要被扔進歷史的垃圾筒。但我們又很難忽略他們帶來的危害。朱利安•班達用“知識分子的背叛”,來批評二十世紀初的歐洲的民族情緒的煽動者們,而這一群中國知識分子則以另一種形式進行了這種背叛。他們也是此刻中國社會的像征,人們用靈魂換取虛榮,用故弄玄虛來掩飾謊言。

為 何虛榮、謊言總是奏效?它不僅是政治權力的支持,更與中國長期的思想混亂相關。一個多世紀以來,中國生活在身份危機中,她不知怎樣應對“天朝帝國”的崩 潰,怎樣解開“自大——自卑”這個心結。它激發起強烈的民族主義情緒,人們聚集在民族國家的旗幟下,進行一場集體性的救贖。

知 識分子是這場行動的代言人。長期以來,他們與國家權力緊密相聯,自認是現實權力與道德權威的雙重代言人。中國在衰落令他們的身份迅速跌落,他們發現自己不 僅無力拯救中國,還感到自己長久自傲的知識與教養變得一錢不值,要從頭學起物理、天文、民主、共和、化學、代議制。他們也發現,民族國家是新的歷史舞台上 的主角,他們的自尊與聲望也賴於她的表現。個人的屈辱與國家命運糾纏在一起。

於是,浪漫化的中國歷史變得如此誘人,它給予人們最後的歸屬感與身份感——或許我們此刻身陷危機,但我們有綿延、輝煌的過去。同事,人們也把期望寄托在未來的整體成就上,一旦國家富強了,你就會重獲失去的榮光。

尋 找集體歸屬感、尋找民族的獨特性並沒有錯,所有的民族都有著類似的經驗,人們永遠會迷戀於“什麼令我與眾不同”這樣的命題。但是誇張這種獨特性,用獨特經 驗來遮蔽普遍經驗,卻預示著危險。歷史經驗,習俗、政治制度、商業貿易、種族、膚色、審美、食物,地理條件,它們必然會給不同的國家與民族帶來獨特之處。 但這種獨特既是復雜、含混的,也往往是階段性的產物。讓我們重溫T.S.艾略特的精妙論斷:“我們對種族了解的越多,越知道自己的雜種。”如果種族如此,更何況文化、政治傳統,它必然是由很多不同的觀念碰撞的結果,它仍將不斷的被修正。

而更危險的是,用 這臆造出的、整體性的“獨特性”來壓制內部的不同聲音。中國一個多世紀的探索與挫敗,不斷提醒我們,中國的命運、中國的獨特價值,不是來自於整體性的努 力,而依賴於每個人、每個群體的自我發現。當社會每個人、每個群體尋找出自身的目的與意義,彼此不斷的碰撞與妥協,才構成了國家的價值與目的。而當個人的 創造力被釋放出來,當社會的多元價值被建立起來,人們也會發現並不需要總把認同與歸屬感寄托在空洞的中華民族上;而當人們習慣於多元社會中的相互辯論與質 詢時,人們也就再難成為狹隘的民族獨特性的擁護者。

2010年6月21日 星期一

某高中生

by 包不同 2010/06/20

某高中生因在校內販賣安非他命,被教官當場逮著,帶到訓導處盤問。

教官:「這些安非他命是向黑道買的吧?」

高中生:「教官,請您用詞專業點,這年頭要稱『治安顧慮人口』,不能稱為『黑道』。」

教官:「誰說的?」

高中生:「內政部長江宜樺。」

教官:「照這麼說來,你似乎和『治安顧慮人口』頗有交情?」

高中生:「校規有規定不能和『治安顧慮人口』有交情嗎?我大哥雖然有恐嚇、殺人等三十幾項前科,但他已經作過牢、受過了懲罰,不能稱為『治安顧慮人口』,應該改稱『更生人』才對。」

教官:「就算是『更生人』,你明知對方前科累累,居然還去加入他們幫派?」

高中生:「大哥當時年少輕狂,所以犯了些過錯,但是,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吳院長告訴我們不可以排斥更生人,所以過些日子,我打算和大哥去峇里島旅遊。」

教官:「年少輕狂個屁!如果真的改過自新,現在怎會賣起毒品?」

高中生:「您好像把安非他命誤認成毒品了。」

教官:「衛生署明明白白的說:『安非他命是二級毒品!』」

高中生:「靠,楊署長還說上任後要追回台北市欠的健保費咧!他說安非他命是毒品就是毒品?你有沒腦子啊!」

教官:「服用安非他命會導致妄想、幻聽,這是有科學根據的。」

高 中生:「ㄟ!你看事情怎麼淨看黑暗面,不看看光明面?安非他命的好處之一,是夠振奮精神、減輕疲勞,有多少優等生是靠著安非他命,才換來好成績的?ㄟ,不 錯,我不否認安非他命有某些後遺症,但是台灣人會怕這些後遺症嗎?ㄟ,台灣人不是最勇敢、最有衝勁的人民嗎?ㄟ,蔡主席,我們不是被嚇大的耶!」

教官連忙打斷:「等等…我們現在是談安非他命,不是辯論ECFA。」

高中生:「總之,如果不簽ECFA,台灣人的心會滴血…抱歉,我大哥下令要支持政府政策,要我們有機會就要宣導一下ECFA。剛剛說到哪?」

教官:「我不想和你爭辯安非他命的療效,就事論事,你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應該退學。」

高中生:「我不認為下台是一種負責任的舉動。況且,你知道我前任大哥的喪禮,治喪委員會成員是哪些人嗎?」

教官冷笑:「是誰都沒關係,我才不在乎你的後台有多硬。」

高中生:「這話可是你說的!」他不慌不忙掏出了一份訃文,扔給了教官。

教官拿起訃文一看,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主委:王x平,副主委:胡x強」頭兩名人物來頭就這麼大了,底下掛名的民意代表、各級官員更是多得罄竹難書。

高中生:「教官,你的臉色好蒼白,要叫醫生嗎?」

教官定了定神,將訃文雙手遞還給他:「我想,應該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件事就不追究了。」

高中生:「ㄟ,既然沒事的話,可以讓我提早回家嗎?我大哥約了四個條子去招待所打麻將,我也得過去交際一下。」

教官:「哇咧,你都還沒滿十八歲,就染黑成這樣,以後怎麼得了?」

高中生:「對於這種情況,我只有一句話可說。」

教官:「哪一句?」

高中生:「謝謝指教。」

2010年6月16日 星期三

貴人之跪──環保意識與意識環保

by 莊芳華 2010/06/14

 ●文人的浪漫情懷付諸行動,受到肯定

 台灣社會享有大名氣的作家張曉風,日前在眾媒體之前下跪,懇求馬英九,停止將國防部軍備局兵工廠釋出用地,改建成生技園區,為台北市民留一片濕地。

 張女士對環境變遷的關懷與付諸行動的熱情,讓執政勢力與開發財團之間私相談妥的案子,資訊能夠公開,讓社會有探討的機會,確實值得肯定。

 數十年前,張曉風曾經為文護衛恆春、墾丁附近伯勞鳥的生機,批評台灣民眾燒烤候鳥的野蠻行為;她也曾與影藝人共同發起「許一個有蛙鳴的夏天」,到台北植物園放生蝌蚪,儘管人工放生並不符合生態健康,事後證實這樣的行動只是笑話一場。

 但是,張女士能夠保有文人的浪漫情懷,勇於付諸行動的熱情,是值得欽佩的。況且,台灣的主流媒體,重視這些知名文人的份量,他們的言行、舉動,被視為一種高尚文化氣息,一出手,就受到報章媒體大篇幅宣傳,足以發揮風行草偃的影響力,收效良好。

 ●同樣做環保,待遇不相同

 然而,同樣是愛自然、護環境的所謂「環保人士」,多數人的境遇可沒有張女士那麼幸運。

  早在戒嚴年代,不談爭人權、爭民主,只為了維護生存的環境權,便會遭受國家機器的嚴厲鎮壓。執政勢力把所有不接受財團與政府收編的人民,視為阻礙社會進步 的「反動力量」,在御用媒體的抹黑下,暴民、貪婪、不理性、環保流氓的頭銜,成為這群抗爭者的標籤。政府發動警察進行驅離、逮捕、起訴、司法大刑伺候的例 子比比皆是。

 別說戒嚴時代的黨國體制,容不下任何與國家機器異議的聲音,即便是政黨輪替了又輪替的今天,馬英九執政這兩年來,因為堅持環保理念而抗爭,遭受野蠻傷害的例子,依然不勝枚舉:

 ──環保聯盟理事長陳椒華指出,環保署規範電信業者的「電磁波標準值」,比世界衛生組織所定的標準高出800倍。她擔心到處林立的「電磁波發射基地台」,危害居民健康,因此,前往NCC大門前絕食靜坐,靜坐現場不到十人,同樣遭到野蠻驅離,並以違反集遊法起訴判刑二年;
 ──反樂生院拆遷的大都只是一群年輕學生,卻被捉進看守所;
 ──台北縣光復國小家長會長游藝,抗議遠雄集團開發商業區要挖樹,爬到老樟樹上抱住不放手,阻撓移樹,被依妨害公務罪捉走、起訴;
 ──環盟前秘書長何宗燻,因為抗爭行動,身上背負的司法案件,不知多少條都數不清了;
 ──台東釀醋達人徐蘭香,反核廢料棄置,不但遭警察毆打,還遭到便衣人員到製醋工廠「關切」;
 ......等等環保人士,遭受國家暴力對待的事例,近在眼前、舉例不完。

 ●『進步』的聲音轟隆隆,掩蓋住生態的悲歌

 全台灣各個小角落,有不少努力維護環境永續生存的環保人士,面對龐大的開發勢力,呼喊得聲嘶力竭也無效。

 向來自命台灣經濟發展領航人的政權,為開創所謂的「經濟奇蹟」,好像龐大的推土機與怪手一路往前開挖,沿途無法配合、或者不肯配合的聲音,都被視為進步的阻礙,全數必須撂倒、剷除。

 開發過程中被侵害的弱勢人權、反對的民意、不同觀點的環境利用價值、生態的永續生機,都必須消滅。「進步」的聲音轟隆轟隆,淹沒了所有不肯跟上腳步的族群,化成自然生態界無法挽回的悲歌。

 ●來自不同人群的民意,馬總統選擇聽或者不聽

 如此迫害環保人士的政權,如今能為張女士的環保呼籲感動流涕,證實台灣社會既定的輿情,對這些中國文化大師的「仕人」恩寵有加。

 張女士為202兵工場「勇敢」發聲,確實「感動」了一大群人。馬英九總統立刻親自致電,從總統、行政院長、內政部長、國防部副部長、中研院院長立刻動員起來,軍方迅速完成簡報作業,舉行大陣仗的現場探勘活動,並且向張女士允諾暫緩開挖。

 這樣的「行政決策效率」,堪稱馬政府時代的奇蹟。向來對民意輕忽、對社會動向反映遲鈍的馬政府,這次的「火速行動」,證實張女士的份量。

 而同樣時間,在彰化濱海地區,有四千多公頃的原生泥灘濕地,即將被八輕石化工業污染,成千上萬的居民,發出求救的呼號,馬政權卻一意孤行,他的行政院長斬釘截鐵說:國光石化案,在六月底以前一定要通過。

 ●張女士寫文章貶損前朝之後,大動作跪求現任總統

 愛台灣、關懷環境,幾乎是所有正常人的普世情懷,這樣的情懷,不應該質疑,但是,當個人把自己的情懷,訴諸行動、寫為文字傳揚時,這個人就必須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而不是自以為浪漫、俠義,就可以交代的。

 張女士首先以文化人身份在聯合報藝文副刊上發表文章,以極盡鄙夷的言詞,貶損「前朝」的決策。

 她說:近20年來的台灣總統好比強盜。她說:從豬頭老李(指李登輝)、承珍氏夫人的陳代總統、領軍火商炸藥獎的醜臉李遠哲、模特兒兼財神爺的邱義仁....。

 在張女士的文字當中,這幫人都是今天台灣環境災難的罪魁禍首。

 她以如此尖酸刻薄的言詞羞辱前朝人物之後,就大動作「跪求」當今決策者馬英九,還說要向大財主郭台銘行三叩首,似乎期望國民黨的馬英九成為彌補李登輝以降、民進黨執政二十年以來罪孽的「聖君」。

 ●丟臭鞋子比跪叩更文明

 在民主化的社會,公共議題有爭議是難免的事,公開的資訊、合理的論辯,是取得決策平衡的不二法門。公眾議題出現嚴重爭執、對立,或者弱勢對抗強權、理性無法溝通時,「修養」往往擺一邊,抗爭者會往目標者的臉上丟臭鞋子、砸奶油派,都算「平行對等」的表達。

 而跪、叩這種舉動,原本是傳統「後生」對「先祖」的禮儀,在華人群的文化習性,卻常為了某些期望目的,以卑屈的「跪、叩」舉動,來訴諸「權勢者」注目。意味著所「跪求」的「目標」,具有無上威權勢力,值得俯首。

 張女士對於台灣人政權居然領導台灣二十年這個事實,簡直忍無可忍,以致於言詞中充滿無法抒解的仇恨。卻以「下對上」的跪叩行為訴諸今日的權威者馬政權,隱含了民智未開、民主修養不足、對統治勢力卑躬屈曲的封建思維。

 在我看來,西方一些「沒修養」的抗爭者,顯然比張女士的跪叩文明多了。

 張女士說:近二十年的總統是強盜。那麼,二十年以前的總統是什麼呢?

 ●水泥、石化工業,是國民黨政權扶植的重要企業

 國民黨統治台灣之後,所推動的經濟發展政策,不外扶植水泥業與石化工業。最早向蔣家政權宣示效忠的辜家企業,獲得國民黨的扶植,於1950年創立全台灣第一家上市公司「台灣水泥」。

 以水泥業作為經濟發展的起點,往後陸續大規模的水泥工業誕生,在政府的優惠鼓勵下肆無忌憚,刨開山脈、運走土石、煅成水泥、大興土木、炒熱房地產生意,從鄉村到城鎮、從平房到高樓、從山巔到出海口、從水壩到河川渠道,全被水泥封鎖,成就了今日台灣水泥堡的景象。

 王家的石化工業於1953年成立,直到今天,這個高污染、高耗能、高排碳的石化業,仍然獲得國民黨政權的優惠扶植,一輕、二輕、....七輕、到國營國光石化八輕廠,把整個島嶼西海岸的優質泥灘地幾乎全部佔據。

 政權優惠融資財團,空頭財團照樣貸得大筆資金,開發資本源源不絕。填海造陸、抽沙補溏,築水泥壩堤、搶農業灌溉用水、吸乾河川水源、造成地層下陷、讓濱海漁村長年泡在鹽水中。

 後國民黨時代,馬政府執政兩年,依然毫不節制,舉債已達九千億,花出去那麼多錢,還是用來繼續推動石化工業,叫人民如何期待台灣會有「黃金時代」的來臨?

 ●台灣山林開發史上最無法無天的階段在1950到1970年間

 台灣最重要資源在山林。覷覦台灣山林,是每一朝代政權不可免的罪惡。但是,台灣山林開發史上,最囂張、最無法無天的年代,還是國民黨掌權的1950至1970年間。

  蔣中正贈勳孫海(台灣農林公司創始人),並譽為對台灣經濟發展有功勞的林業鉅子。孫海家族企業取得政府授與的「合法伐木權」,招募民工與退除役官兵好幾千 人,修築深入中央山脈的林道,貫通阿里山林場、太平山林場、大雪山林場、巒大山林場、斧鋸遍及台灣島各大原始林區。林務局是配合伐木鉅子攻陷山林的決策單 位。

 林務單位與民間財團,聯手殺伐台灣山林的狂潮,從五○年代到七○年代,短短一、二十年,也就是政府追求經濟奇蹟的所謂「林業極盛」時期,原始林悉數被砍伐夷平,種下往後土石流災難的肇因。

 南投縣政府出版的「南投經建」一書中有這樣一段報導:

  「在政府的許可下,咱們砍掉四千三百六十萬五千立方公尺的森林,用載重(原文「重」字是否應改為「材積」?)十五立方公尺、車長十公尺的運材車,需要 200多萬輛車來拖運。若車車相接,全長可達約三萬公里,足足可繞台灣全島25圈半。這數目是政府許可的伐木量,不包括無法估算的盜伐量。」

 運材卡車如何往中央山脈深入?千年巨木如何被一一分割再運送出來?冒著白煙的蒸汽火車,如何把土地億萬年孕育的林木運出山,銷售國外?

 大肆砍伐的時代,隨著山林資源的枯竭慢慢止息,但是,一切後患才剛剛上場。回頭看這一段山林的血淚紀錄,年年橫流的土石,就是土地對人類的控訴。

 ●一切開發,都是為了奉行反共大業

 1956年,為奉行反共戰略需求,替台灣海峽的危機,預留一處從太平洋撤退的通道,上萬中國大陸退居台灣的官兵,在蔣經國的動員令下,開挖橫貫公路。

 他們用血肉之軀挑戰自然險阻,曾經有兩百多位官兵,因而身亡葬身山野,終於四年的時間打通中央山脈地層,從台中橫越台灣島的肚腹,直貫花蓮。這個偉大工程,成為蔣經國政權宣揚人定勝天的典範。

 但是,往後年年土石崩塌,從未停歇,道路老早就已經不通了。蔣家政權為了安置退輔官兵的生計,把經濟發展目標移到山頭,鼓勵農業上山,梨山、清境、武陵農場於焉誕生,農藥、化學肥料,從平原送上山,長年污染了河川的源頭。

 接著,「新中橫」、「南橫」、「北橫」,也都在「繁榮經濟」的理由下開發。

 數年來,為了應付不斷崩塌,不斷修補的工程,整治經費年年升高,30億、40億、50億....,依然一場比一場更大的災難形成。

 山岳不會同情人類的自大和愚蠢,不斷變動、不斷崩塌的事實還會隨歲月繼續上演。

 ●台北市的原生埤塘,是如何成為火砲彈藥廠的?

 張曉風如此關懷202兵工廠場區的未來變遷,是否也應該去探究它的過去?

 自然寫作者劉克襄查核過1904年的台灣堡圖,顯示目前202兵工場爭議地區,原先是三重埔埤的中心位置,與其他周邊的埤塘相連通,負責南港地區的農業灌溉用水,水塘面積廣大,具有調節水位的功能,在1974年以前,仍然是與四分溪相連接。

 軍方進駐此地,設立大口徑火砲彈藥兵工廠以後,傾倒廢土、鋪水泥,掩埋掉半個埤塘,加上往後陸續開發的工程、侵吞濕地,成為今日滯洪池的樣貌了。

 這個為了「反共」這樣虛妄政治口號而設立的兵工場,隨著馬政權親共、投共政策,必需取消軍備而釋出土地。夾在台北市精華區的這塊土地肥肉,嗅覺靈敏的財團最敏感,虎視眈眈。中研院以建設「生技研究中心」的美名,踏出土地釋出的第一步,接著群狼都可以蜂擁而至了。

  一個環境關懷者,審視環境變遷史實,追究環境正義的禍首,應該從生態、地理觀點著手,如果張曉風女士可以無視於1949年以來,假借一個「反共」名號,開 山挖海、抽乾濕地,以發展軍權統治勢力的政權,都不算環境罪過,而只有在李登輝主政時,決定釋出已經趨近乾涸的兵工廠園區政策,才算生態殺手,這是怎樣的 文人邏輯啊?

 ●經營者心態,關乎生態變遷的命運

 歷經多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勝盟國在1951年與日本簽署「舊金山合約」,世界各個國家脫離國際間相互糾纏難解的戰亂痛苦,終於各自追尋自己國家前行的道路。

 時間的軸線只能往前,無法回頭,卻非常公平的拂過世界每一個角落。這超過五十年時間的發展,在各個不同地區,因為決策者意向不同,發展路線不同,社會價值觀也不一樣。

 例如中國,可以為了追求資本經濟的大開發、大躍進,不惜壓制人權、也糟蹋了大好環境;但也有例如紐、奧等國家,意識地球萬劫難復的危機,體認「好環境」才是國家的重要財富,全民致力減少污染,不再追求「好看」的經濟數據。

 而五十年的台灣社會,受制於執政者一切以「反共」為目標,不計後果榨取台灣環境資源,儲備反共能量之後,轉而又對中共投懷送抱。

 今日回看這一段歷史,雖證明反共或投共都是一場時代的虛妄笑話,但台灣的發展方向卻因此嚴重扭曲,傷害福爾摩沙原本的優美特質了。

 地層下陷是日復一日的進行式、冰山溶解也是逼近眼前的危機,地球終將毀滅的預測,是難以挽回的宿命嗎?政治史實、環境變遷史實,若不去細究,我們希哩呼嚕、睜眼閉眼也就過去了。

 但是,我天生個性剛稜,總堅持相信人世間是有基本公道存在的,即便是世界末日就要來臨,也要把事件的來龍與去脈,追個起碼,把公道是非釐個清楚。

 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時代背景?究竟是怎樣的經營者心態?會以如此不顧後果的「瘋狂」行動開發台灣?
 當年所種下的因,今日所開出來的果,是台灣的興旺生機還是大地夢魘的肇端?
 做為環境關懷者,可以用自我的意識型態,把這一筆爛賬全勾銷嗎?

 ●令人傷心的環境現實,難道是台灣人一定要承受的宿命嗎?

 最近,台灣大學環境污染與科技控制中心研究團隊分析稱:台灣環境的負荷壓力,居全球之冠,能源消耗密度居世界第一。

 水泥、石化、污染、崩山,這樣令人傷心的環境現實,難道是台灣人一定要承受的宿命嗎?
 早年的治國決策者,如果不是一心一意為「反攻大陸」而打拼,把撮爾小島當做「回家鄉」的暫時跳板,不顧後果開發;那麼,自然生機如此旺盛的台灣環境,會淪陷得如此快速嗎?

 早年的治國決策者如果有他鄉是故鄉的情懷,用柔軟的心呵護這塊永續家園,福爾摩沙寶島自然也會以最清明優美的面目,回饋我們這些住民。台灣今日的面貌,國民黨沒有責任嗎?

 但是,張曉風不但不質疑,還一再感激,而把台灣環境的災難全數歸罪李登輝執政之後的二十年,這是怎樣的意識偏峽啊?

 光是為了執政者一個不負責任的政治口號,整個台灣的發展就變了質,反共復國害台灣五十年,那麼,現在馬政府想把整個台灣的發展方向納入中國框架的ECFA合約中,又會傷害台灣到何種程度?

 民意的聲音,馬政權選擇想聽的聽,想不聽的就不甩,一意孤行到底。而這就是張女士所寄予期待、跪求的領導人啊。

 仍然祝福張女士所維護的202兵工場綠地,在馬政府配合下得以保存。但更期待她轉個身看看台北市以外的台灣,看看中科三期雖然在法院判決環評無效,必須停工時,工程仍然繼續在進行。彰化濱海地區,中科四期、國光石化案子,也在行政院長的催促下,轟隆轟隆往前直衝。

ECFA最大的秘密

by 林登峰 2010/06/14

台 灣是中國貨的超級入超國,不是出超國─台灣對中國的輸出有下列三大項:第一類是半成品,經過加工後再出口到別的國家;第二類也是半成品,經過加工後賣到中 國本地市場;第三類是成品,未經加工直接賣到中國本地市場。眾所周知,第一類佔絕大多數,且都已是免稅的或出口時可以退稅的。第二類、第三類合計不超過台 灣總出口的十%。這跟目前中國整體經濟(GNP)佔世界八%的數字大致吻合。

ECFA最大的秘密:二○○九年台灣出口到中國(國貿局統計) 是一○九二億美元,從中國進口為八三七億美元。如果從市場的觀點來看,以真正賣到中國本地市場來計算,台灣出口賣到中國只有二七三億美元 (以台灣對中國總出口廿五%來算),中國出口賣到台灣(加上走私品)則應該超過八三七億美元。因此台灣是中國貨的超級入超國,不是出超國。所以二七三億美 元和八三七億美元才是ECFA談判的中心。中國可以談的項目,當然比台灣多很多。

這就是ECFA最大的秘密!中國可以把台灣進口的貨品全部免稅,他們出口到台灣的貨品只要一半免稅,他們就已是贏家了!這就是為什麼讓利還不夠。也是為什麼雙方一直不願意公佈早收清單的原因。

若 歐美的經濟不好,十個ECFA也救不了台灣的經濟:事實上,台灣產品的主要市場是歐美。從以前的數字來看,歐美市場佔了六十%到七十%以上。既然主要市場 是歐美,影響台灣經濟最大的,當然也是歐美的經濟狀況。當歐美消費能力強大時,台灣產品就能賣得好,台灣的出口、經濟就會好。至於中國的市場,對台灣的產 品來說,不管怎麼算都不會超過十%市場。對台灣經濟的影響實在有限。二○○九年金融風暴就是最好的例子。當歐美的經濟不好時,台灣的經濟就跟著壞下去。這 跟中國的經濟好壞實在沒有多大的關係。當歐美的經濟不好時,就是簽了十個ECFA也救不了台灣的經濟!

簽了ECFA,對台灣當然會有影響,但是主要應該是政治方面的,我們敢說都是好的嗎?如果簽了ECFA,中國的產品更大量進口,打擊台灣的產業、就業,你我以及親友們、孩子們失業的可能性、未來就業的困難度,甚至是已經發生的薪資縮水,也許是我們更應該擔心的!

(完整論述請見http://www.taiwanus.net/news/news/2010/201005191857491962.htm,作者現任美國某高科技公司總裁)



2010年6月15日 星期二

《中國不高興》作者一發財 立馬辦美國綠卡

http://www.aboluowang.com/news/data/2010/0614/article_101950.html

【新聞網2010-06-14訊】                         作者:石銘  

   川劇中變臉的絕活,令人嘆為觀止,彰顯藝術的魅力。但這樣的功夫若放在真實生活中,卻叫人難以適應, 尤其是前後兩張臉譜相去較遠的情況。

  最近,我就因看到了這樣的變臉情形而驚 駭。

  1998年美國總統克林頓到北大講演時,北大中文系女生馬楠,曾當面反駁克林頓對美國民主、自由、人權的解釋,痛斥美國的人權狀況惡劣。馬 楠說:

  “本校前任校長蔡元培曾經說,當偉大的道德 精神實際運用時,它們不會互相抵觸。而且,我也不認為個人的自由會與集體自由抵觸。以中國為例,它的蓬勃發展實際上確是我國人民自由選擇與集體努力下的成 果。因此,我認為,所謂真正的自由,應該是人民有權自行選擇他們想要的生活和發展方式。只有那些真正尊重他人自由的人,才能了解自由的真諦。”

  馬楠的話確實長了咱中國人的志氣。美國有 啥了不起的,克林頓憑什麼要對咱中國的人權狀況說三道四?!

  但令人不解的是,兩年後,本科畢業的她, 卻選擇了到人權狀況惡劣的美國留學。後來,又嫁給了一個藍眼睛、白皮膚的美國人,還生了一個美國籍的兒子。

  2009年夏季,中國出了一本宣揚民族主義、反對美國霸權的書籍,名曰《中國不高興》。全書分三個部分:一、中國為什麼不高興,二、中國的 主張,三、放下小菩薩,塑偉大之目標。結論是:中國要做一流國家,依托國家大目標,實現眾生幸福平等,告別自我矮化的精神歷史。

  此書出版後,得到了許多憤青的追捧。此書 也一度成為各大城市新華書店的暢銷書。但是,就在該書出版幾個月後,因寫作此書而名利雙收的作者,又常在央視指點江山的愛國者——宋曉軍,卻辦理了美國綠 卡,終於脫下了畫皮!

  該書的總策劃——張小波,也正在移民加拿 大。據說,張小波此前曾策劃過與之內容相近的《中國可以說不》一書,並因此發了財,買了豪宅和寶馬轎車。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國務院發言人袁木,因 與學生對話而名聲大噪。在對話中,他一直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教導學生要聽政府的話,要愛國。198* 6月,他接受了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節目主持人湯姆。布羅考的電視采訪。

  在采訪中,他對布羅考有關中國在美留學生 大多都希望留在美國的說法,很是不以為然。袁木說:

  “我相信,絕大多數中國留學生是會回到祖 國為自己的國家服務的。當然,我也不排除一些人不願意回來。對此,我表示遺憾。從我自己來說,我衷心地希望他們回來,也相信他們會回來。”

  但幾年之後,他的女兒卻到美國留學,並於 畢業後加入美國國籍。——真不知 袁木 先生對待留學生問題上,還有雙重標准,還有親疏之別。

  上面提及的三個例子,都涉及出國、移民的 事情。若只在此問題上糾纏不休,則略顯狹隘。一則,出國與選擇國籍是人的自由,他人無權干涉;其二,這與是否愛國,也並無直接的關系。我覺得,人即便是加 入了外國國籍,也照樣可以愛自己出生的祖國,也照樣可以為建設祖國流血出力。

  但是,若在愛國的問題上,煞有介事、拘泥 於形式,甚至突然變臉,卻也讓人難以接受。

  其實,在現實生活中,許多在口頭上標榜自 己愛國的人,並不真的愛國。他們不懂我們國家的歷史,不清楚我們民族正在經受的苦難,不理解人類進步的必然趨勢,也不知道我們國家最需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們所謂的愛國,只是一種投機鑽營的策 略。他們企圖用愛國這塊磚,敲開榮譽、地位和機會之門。當他們達到目的,或希望落空之後,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變換一幅嘴臉,目標當然還是自己的一己私利,別 無其他。

  此外,在專制社會中,愛國也有政府立場與 民眾立場之別。站在政府立場上,所謂的愛國,大多是打腫臉充胖子、做表面文章、嘩眾取寵和欺世盜名的招數。因為,他們很少為人民著想,甚至還經常以愛國為 幌子,侵害普通民眾的利益。

  必須說到的是,大凡容易變臉的人,心理素 質都很過硬。當英雄、做狗熊,全憑自身需要,不會有過多的精神負累。而在其變臉的過程中,受傷害最大的還是善良的民眾,是真正愛國而又崇拜英雄的民眾。

  民眾還沉浸在往日的情緒中,而我們的“英 雄”卻已完成了他們的“華麗轉身”,與我們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