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7日 星期五

你以為我派張志軍來台灣幹嘛◎吳傳立

週五 2014年06月27日


派張志軍來台灣,當然有很多技術上的細節、還有戰術上的運用。

2014年06月27日21:28

作者:吳傳立(金融業)

六月下旬的午後好熱,我躺在床上吹著冷氣打算補眠,想著那些熱血的年輕人在街頭抗議張志軍、抗議中國、為台灣發聲,而我呢?除了寫幾篇沒什麼人看的廢文之外,什麼力氣也沒出,真的有點慚愧,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變成了中國的領導高層,看著台灣來的匯報呵呵笑。你們說抗議是要抗議給中國聽。我聽到了些什麼?答案是,一切的一切我當然都聽到了啊!不是開玩笑的,你以為我只看報紙嗎?台灣所有的風吹草動我都睜大眼睛監控著。

你們的媒體都在說什麼我派人過去「闢室密談」、「黑箱作業」、友善一點的媒體說我派人過去「了解台灣」。該密談的、黑箱的,早就在這之前都做好了。我幹嘛大張旗鼓的派人去台灣在鎂光燈下關上門「密談」「黑箱」?該情蒐的、該拉攏的,早就已經在做了。你以為我們每五年一次的計畫,對台部門的工作目標都只是「召開專家學者組成專案小組進行深入了解」嗎?

那麼我派人過去幹嗎?當然有很多技術上的細節、還有戰術上的運用。比如說,看看哪些團體到機場迎接張志軍、聽聽哪些政治人物在媒體說了哪些話,我就知道我對台部門的統戰工作做得是否扎實到位。基本上,這是一趟驗收之旅。

我當然知道派個人過去「交流會談」,有些人,尤其一些最近開始關心政治的年輕人會很憤怒,然後用盡各種方法抗議、讓台灣看起來變得很亂。這本來就是我的目的啊!

第一,看哪些團體出來抗議,我就知道還有事情做得不夠到位、哪些團體需要處理。比如說兩岸之間的宗教團體、公益團體是不是還有更「密切交流」的空間,從側面讓兩岸的民間關係更緊密、從外圍團體慢慢接觸這些核心團體。

第二,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發揮創意的機會,我才能多了解你們,知道你們的抗爭強度、知道你們的思維理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第三,先別說實質的談判了。「我派出去的人」接見誰或不接見誰,就已經是我的一個籌碼!見面的「先後順序」與「時間長短」又是一個籌碼。馬習會?馬英九想要歷史定位?很好啊!我就先派個人過去,看看他的表現如何。看看馬政府是否能夠有效壓制你們民間反對的聲音。如果不行,馬英九有什麼資格和我會面?

第四、關於抗議人士與馬政府之間的衝突,我這麼比喻吧!我舉辦這場志軍盃拳擊賽,左邊紅色角落是馬政府的警察、右邊綠色角落是民間的抗議團體。這本來就是一場小蝦米對大鯨魚的拳賽,從這拳賽中我可以掌握的資訊可多著呢!

首先我要看馬政府多用心。果然他可以不顧拳擊比賽的規定,第一回合戳眼睛、第二回合踢下陰,端出或協助端出各種客房服務,完全不把憲法、法律這些比賽規則當做一回事,我打個勾。

擂台上負責偵查犯規的執法裁判對於這些下流招數視而不見,我再打個勾。

台下的台灣觀眾呢,要不然冷漠以對,要不然對於這些沒事挑釁公權力的暴民挨打鼓掌叫好,我再打個大大的勾。

你們這些小蝦米進入司法程序,一方面被檢方提告、一方面又說要控訴馬政府。很好啊!司法程序曠日費時、你們有幾隻小蝦米禁得起天天跑法院?這不是剛好讓那些老愛到立院前阻止兩岸服貿貨貿自經區的人分身乏術嗎?我再打個勾!

然後,我等著看台灣的司法怎麼處理這些案件。如果沒有好好處理,我就處理馬英九的兩岸關係,並且要求對台部門抓緊對台灣司法的工作目標。

夢到這裡,我就嚇醒了。我臉色發白、滑著手機上臉書想要轉移注意力壓壓驚,忽然看到臉書上有人說張志軍只是一塊紅布,我們幹嘛像牛一樣奮力往前衝?管理學所說的「目標、策略、方法、指標」,為什麼大家都忘記了呢?

我忽然發現我滿頭大汗。大概是冷氣不夠強吧?

唯色:自焚藏人的遗言是证据

 

图为2013年12月19日自焚牺牲的甘肃省夏河县僧人次成嘉措写的遗书,其中写到:“……为了尊者达赖喇嘛返回故土,为了班禅喇嘛获得释放,为了六百万藏人的福祉,我将身体献供于烈火。以此祈愿消除三界众生的苦难,走上菩提之路。”

自焚藏人的遗言是证据

文/唯色

自焚藏人的遗言是理解藏人因何自焚的重要依据。

迄今为止,有51位自焚者的遗言披露于世,有手写,有录音,也有与亲友所说。其中46人身亡,3人生死不明。同时还有多达五六十人被记录下自焚时喊了口号。内容比较一致,包括“让尊者达赖喇嘛回到西藏”、“祈愿尊者达赖喇嘛永久住世”、“西藏需要自由”、“西藏独立”等等。尽管自焚之时发出的心声是最响亮的遗言,但相比之下,事先留下的遗言比在自焚一刻喊的口号具有更多层面。

依据内容,可以将遗言分为9类,并按遗言的每一类所占比重,由低到高,可以得到这样的看法:

1、境内藏人并非以自焚执求国际社会帮助

一个流行看法认为藏人自焚是为了促使国际社会关注西藏。但是通过对遗言的分类,只有三位自焚者提到这一点,在遗言中占的比重最低。其中两位是在境外自焚的藏人。寻求世界支持,呼吁国际社会关注西藏问题,一直是境外藏人的主要目标,也是迄今流亡西藏领导机构的工作重心所在。而西藏境内只有网络作家古珠一人提到,其他自焚者的遗言都未涉及。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境内外藏人的不同。

2、藏语言文字在藏人心中的分量

多位自焚者的遗言涉及“保护民族语言”,足以反映藏人对民族语言文字状况的不满与焦虑。

另有一位女中学生才让吉,虽然未在遗言中提到藏语言问题,但她是为抗议“汉语为主、藏语为辅”这一教育政策而自焚。在她自焚几天之后,藏地数千名中学生及师范学校学生走上街头,发出“民族平等”、“语言平等”、“本土自主”的呼声。八个月后,留下遗言“发扬西藏语言文字”的格桑金巴自焚第二天,又有数千名藏人学生包括小学生游行、集会,要求“民族平等”、 “语言自由”。

3、自焚并非主要是出于绝望

另外一种相当流行的看法(包括流亡西藏的政治领导人也曾如此宣称)——自焚是出自藏人无法忍受目前处境的绝望选择。这个因素的确存在,但是明确表达这一点的自焚者并不多,因此不应该作为解释自焚行为的主要原因。

4、自焚是一种抗议

有多位自焚者在遗言中明确提出了对当局的抗议和要求,除此还有多人在自焚时呼喊“让尊者达赖喇嘛返回西藏”、“西藏要自由”、 “释放十一世班禅喇嘛”等口号,都是在表达抗议和要求。同时,即使没有留下遗言或口号,自焚行动本身所含的抗议和要求也已不言而喻。

5、关于西藏独立



在遗言中明确要求西藏独立、或者间接认定西藏是独立国家的自焚者有十多位,如果再加上八位虽未留下遗言但在自焚时呼喊西藏独立的口号,另有四人自焚时手持西藏国旗,关于西藏独立诉求所占的比例则会增加,反映出自2008年以来,西藏独立的意识在境内藏人中增长扩散的态势。

6、强调民族认同,呼吁内部团结

表达这个愿望的遗言比较多,这与2008年后在境内藏地兴起的“拉嘎”(Lhakar)运动有关,在尊者达赖喇嘛诞生之日,强调以“讲纯正藏语、穿传统藏装、吃传统藏食”为形式,实质上是一种产生于本土的非暴力不合作方式,以此强化藏人的身份认同与民族精神。

而遗言中呼吁的团结一致,主要是针对境内藏地存在的地区分别、教派争执、部族纠葛、草场纠纷等现象,希望藏人之间突破教派、地域、部族的局限,尤其勿要执着于草场纠纷的自相残杀。

7、最能体现藏民族精神力量的成分

以自焚表达勇气和承担的也比较多。这是一种体现人格力量的英雄主义,是一种通过捍卫尊严、分担痛苦、鼓舞勇气、表达声援、类似涅槃的自我升华。典型的遗言有“他们认为我们害怕武力镇压,他们想错了”(彭措),“昂起你坚强的头,为朗卓之尊严……为恩惠无量的藏人,我将点燃躯体”(朗卓),“要为西藏民族的尊严而自焚”(班钦吉),“愿为一切苦难的有情众生承担痛苦”(日玖),“愿贡献自己的血肉来表示支援和敬意”(索巴仁波切)等,自焚遗言的这一方面,体现出藏民族最为可贵的精神力量。

8、具有宗教性质的供奉及对中共的抵制

以自焚作为对达赖喇嘛的祈愿,居第二位,具有宗教奉献的性质,凝聚了佛教徒舍身求善的信念特征。如索巴仁波切在遗言中表达以寿命和身体供养达赖喇嘛并超度众生。这种宗教精神为多数藏人所具有,也会成为自焚的一种动力。

这同时也是对中国政府不断升级攻击达赖喇嘛,所表达的坚决抗议和抵制。

9、主要是当做一种行动

自焚者表达是把自焚当做一种行动。这是所有分类中比重最高的,与中共十八大期间出现的自焚高峰一样,都在体现自焚者期望通过他们的牺牲,有助于实现解决西藏问题的目标,而非单纯地表达抗议或仅仅是出于绝望。从原本被动等待流亡西藏或国际社会解决西藏问题,到终于觉醒必须靠自己也只有靠自己。至于自焚的行动是否真能有助于解决西藏问题的目标,他们并不清楚,但是如丁增朋措遗言所写的——“无法继续活下去空等”,这句令人心碎的话应该是理解自焚的一把钥匙,值得深思。


需要强调的是,从自焚者遗言中,可以看到藏人要付诸行动的意愿里,没有一丝暴力的痕迹。藏人的佛教信仰,以及尊者达赖喇嘛一直以来关于非暴力的开示,对整个民族形成强大约束力,在自焚行动中的体现即是:宁可自毁,也不伤及他人。相约同时自焚的曲帕嘉和索南用手机录下他们的遗嘱,其中就说“我俩不愿任何人为此而受到伤害……”而这些宁肯烧死自己也不伤害对手的藏人,却被中国政府定性为必须严厉打击的“恐怖分子”、“暴徒”。

 2014年5月

(本文为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相关内容由自由亚洲电台藏语专题节目广播,转载请注明。)

延伸阅读:

49位自焚藏人的遗言 http://woeser.middle-way.net/2013/12/49.html(注:留言中补充了新公布的两则遗言)
 

长平:「請問要上三樓嗎?」——写给诚品书店:自我审查没有边界

 

 

 

台湾诚品书店。(来自网络)

「請問要上三樓嗎?」
——写给诚品书店:自我审查没有边界

文/長平

2010年我和幾個朋友參觀台灣高雄歷史博物館,講解員是當地一位退休中學歷史老師,他先問我們要不要看第三樓的展覽——抬頭看海報可知,第三樓正在展出西藏流亡政府的歷史。講解員說,幾天前由上海高校歷史學者組成的一個參觀團,到了這裏首先對他聲明說:「我們不要上三樓!」

歷史學者遇到在國內難得看見的歷史資料,第一反應竟然是堅決不看,顯然讓那位教了一輩子歷史的講解員感到不解。他也由此了解到中國大陸自我審查如何深入骨髓,可能會禮貌地提示每一位來自大陸的參觀者:「請問要上三樓嗎?」這個荒謬而又可悲的歷史畫面,已然意外地成了這場展覽的構件。

畫面在移動,鏡頭落在了台灣人的臉上。講解員問:「請問要上三樓嗎?」台灣人也堅決地回答:「不!」這就是最近發生在台灣誠品連鎖書店的新聞。據稱這家連鎖書店擬進軍大陸巿場,於是將涉及西藏及人權的書籍在香港誠品分店下架,其中包括藏族作家唯色和西藏問題學者王力雄的作品。

在商言商,不碰政治,這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問題是,當你的「商」是出售文化產品時,「不碰政治」事實上是深陷政治,與統治者合作謀殺思想。有些「商」不直接謀殺思想,比如房地產,但是在與政府合謀時,也不存在純粹的「在商言商」。

誠品書店可以找到更好的理由。我知道,作為知識分子,那些來自上海高校的歷史學者對自己行為的辯解,不會僅僅是「我們膽小怕事,甘為五斗米折腰」。他們會用更好的、甚至崇高的理由來安慰自己及說服別人:我們謹言慎行,是為了守住在體制內的位置,發揮更大的作用。他們會指責一些不肯自我審查、大膽發言而被當局打壓的同行說:因為一時衝動,爭強好勝,現在連溫和地對學生講授知識的機會都沒有了,還讓家人擔驚受怕、生活陷入困境,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在極權統治之下,隨處可以聽見這種高明的生存哲學。有一些滿懷理想與激情的青年人,也信以為真,為了讓體制內增加一份良知而進入體制,成為政府官員。有些人和政府合作了幾十年,自己早已經成為不義體制的受益者和維護者,甚至當了高級官員,還有人相信他們是在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一旦大權在握,必定重振朝綱。

自我審查沒有邊界。今天不上第三樓看西藏流亡政府展覽,明天可能也不肯上第二樓了,因為那裏的台灣本地歷史資料有台獨傾向。後天呢,一樓也不應該去,因為那裏關於「二二八」的歷史解釋,雖然也在譴責國民黨,但是跟中國大陸教材上的說法不完全一致。

誠品書店和大多自我審查者一樣,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他們往往為自己的退讓設置了紅線,心想越過紅線就堅決不幹。事實上,這條紅線會隨著利益的糾結與變化而移動。今天為了兩千萬的利益讓西藏及人權書籍下架,明天為了兩億元的利益,可以讓習近平講話讀本佔據書店每一個顯眼的位置嗎?

(转自:http://hk.on.cc/cn/bkn/cnt/commentary/20140625/bkncn-20140625000316495-0625_05411_0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