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竹聯幫

by 徐弘毅 11.6.2007

人有「求生與學習」的本能，老師要訓練學生，不要忘記這個本能。



1989年，中國發生天安門事件。李登輝執政第二年的冬天，我在永和的福和國中讀書。每天早上，訓導主任總是站在校門口，巡視學生的服裝儀容，頭髮耳下一公分，走路手不能放在口袋，也不能駝背。但是今天，所有人都以異樣的眼光看訓導主任，他拄著拐杖站在校門口，太陽穴附近貼一大塊四方紗布，鼻樑附近還貼OK?，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主任被竹聯幫大姊大打了!」消息靈通的同學，小聲告訴我。不久，這消息傳遍全校師生，大家都說，訓導主任告誡一個B段班女學生不可以燙頭髮、染頭髮，沒想到，下課後就在學校後門，被一群竹聯幫青少年，用棒球棍毆打，還好主任是體育老師，身手矯健一路奔逃到派出所，雖然逃過一劫，但警察根本不敢把這群「拿刀棍的人」法辦，因為所有警察都怕被竹聯幫在暗巷報復。現在，那位大姐大可在學校出名了，所有的同學都以敬畏的眼神看她，她頂著一頭紅色頭髮，得意地在走廊上走動，隨時勒索看中的學生，把口袋的錢交出來，她不但比訓導主任還大、比校長大、比警察局大，顯然國家法令完全動不了她，她所屬的竹聯幫比總統府李登輝還大，從此，所有的學生都學會一項真理：「暴力」是最有效的統治。



竹聯幫的巨大陰影蓋過蔣公銅像，校園充斥竹聯文化，老師以「暴力統治」達成升學率目標，為自己的考績加分；因為一兩科考不到一百分，我們就被痛罵沒有羞恥心、逼我們掉眼淚悔改、直接丟粉筆到我們臉上、用棍子修理手掌，這還不能讓竹聯幫色彩的老師感到滿意，他們會再交代二十筆作業，讓我們熬夜也作不完，這樣明天又可以發狂的毆打修辱學生，充分享受「暴力的快感」。



不久之後，我的家庭也出現竹聯幫文化了，大姊，曾被竹聯幫同學叫到廁所修理，她也學會暴力的好處，開始習慣性拿菜刀追殺家人；我肺病復發，逃到新竹鄉下養病，我的母親子宮肌瘤發作，當警察的父親逃家二年。



人類學習，第一重點是「語言」的學習，語言中所包含的種種意涵，會改變人的行為跟想法。



訓導主任被毆的「語言」，造成所有人對暴力的「畏懼與高度學習」，連我自己都不知不覺被影響，畏懼權貴、畏懼一切年長的人、畏懼壯碩的人；要反制這個問題，就是要重新學習語言，要看到更多民主法治的圖象語言，或讀寫更多符合科學邏輯的對話，來改善這個問題。



學習第二重點是「品德教育」，也就是對大師的「道理」心服口服與實現。



國文老師因為沒有對孔子所說的話「心服口服」，才會對學生暴力相向，明知故犯；而我過去的狀況是：對自己暴力相向。面對生活的困難而失去求生意志、長期情緒沮喪，這幾年苦讀生物、化學、論語、金剛經，逐漸復原求生意志。雖然大學不讓我入學，我認為，作為一個學習者，不應該被「犯罪文化」所擊倒，我必須堅持孔子的精神，不斷奮鬥，在有限的條件下，實現愛因斯坦、莎士比亞、達爾文、尼采等人人生未完成的理想。因此繼續發表作品，改變暴力的世界。



學習第三重點不是記憶知識，而是訓練好邏輯思考，也就是熟練「演繹法與歸納法」。



竹聯幫的共犯，都是因為他們缺乏邏輯思考能力，是思考的嬰兒。中天與三立電視台，大力報導竹聯幫的權力結構，幫主、堂主、專訪殺人犯與他們情報局特務朋友，讓這些人可以充分說明殺人的動機就是「愛國」行為，這當然對社會產生重大「暴力素描」效果。他們刻意去美化竹聯幫的殺人文化，他們有說明過去竹聯幫犯下多少案子？有查清楚累積多少受害者？那些被砍殺的人，如今家庭健全？竹聯幫解散了嗎？



竹聯幫有多少人是國民黨員？跟紅衫軍有多少關聯？情報局到底私底下處決多少人？方念華不敢講清楚、說明白！就知道新聞媒體的正義感有幾斤重。電視新聞主播，都是高學歷，都有深厚的邏輯思考能力，但是卻「宣揚暴力哲學」的行為。李晶玉等人的牧師非常熟練《聖經》保羅的思考邏輯，認真講道，故意讓基督徒為魔鬼黑幫賣命，作出背叛上帝的行為，因為竹聯文化的陰影掩蓋了十字架的力量，使台灣社會失去正義。



冬雨綿綿，我該停筆喝一杯摩卡熱咖啡暖身，享受十元大蒜麵包。《貝多芬第七號交響曲》最能鼓舞我的心情了! 等會，應該複習一下《孟子》，思考自己如何實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